秋云已经彻底呆住了,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似乎连呼吸都忘了,完全被我这套“土法制裁”惊得忘了反应。
我稳稳地端着药碗和碟子,手臂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开始泛起细微的酸麻感。
但我岿然不动,眼神依旧无比坚定,且持续散发着“求求您了老板快喝吧”的狗腿之光。
一瞬不瞬地迎视着她复杂的目光,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意志力的拔河。
时间在沉默中被拉扯得无比漫长。
就在我几乎以为手臂要僵直、这场战役要宣告失败时,她似乎终于被我这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拗架势磨得没了脾气。
又或许是高烧消耗了她太多精力,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来维持帝王的威严和固执。
她极轻地叹了口气,终于伸出了手。
那只平日里握着朱笔指点江山、此刻却显得有些无力的手,带着高于常人的体温,带着点迟疑地,接过了我手中的药碗。
动作没有丝毫犹豫。
她闭紧了双眼,纤长浓密的睫毛如同停驻的蝶翼,覆盖在眼睑上,微微颤动。
她仰起头,喉间滚动,将那碗苦涩的药汁一口气灌了下去。
整个过程快得惊人,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是酷刑。
药液滑过喉咙的瞬间,那张因发热而泛着病态潮红的脸庞,立刻痛苦地皱成了一团,饱满的唇瓣紧抿着,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反胃的冲动。
“陛下!”我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几乎是同一时间,双手将那个盛放着晶莹蜜饯的小碟子稳稳送到了她的唇边,速度快得像演练过千百遍。
她几乎是本能地张开嘴,拈起那颗救赎般的梅子,飞快地放入口中,用力咬下。
清甜的汁液混合着蜂蜜的醇香瞬间在口腔中爆开,霸道地驱散了那令人作呕的苦涩。
随着那酸甜的滋味在味蕾上蔓延开来,她紧蹙得如同打结般的眉头,终于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舒展开来,紧绷的身体线条也随之松弛下来。
她缓缓抬起眼帘看向我。
因为刚才憋气灌药,眼角还残留着一点被生理性的湿润水光。
但这双眼眸,却比刚才清亮了不少。
“你……”她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低沉,却比刚才多了一丝力气。
她顿了顿,目光在我脸上逡巡,“倒是会想些……稀奇古怪的法子。”
那语气说不出是褒是贬,却让我为之开心。
看到她神色终于舒缓下来,我那颗悬在万丈深渊之上的心脏终于“咚”地一声落回了原位。
我忍不住咧开嘴,露出了带着点小得意和小骄傲的灿烂笑容:“有用就好!陛下觉得不苦了就好!”
那笑容在摇曳的烛光下,大概显得有点傻气,却又无比真诚。
她看着我脸上仿佛完成了什么天大任务般的欢喜笑容,明显怔了一下。
她重新靠回身后柔软的锦枕上,阖上了双眼。
浓重的倦意如同潮水般重新席卷了她,将她包裹。
她的声音低哑模糊,带着浓浓的睡意,却依旧清晰地地飘散在静谧的空气中:
“今日……便在这里伺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