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说什么不吉利的话!”陈红梅给她们一人一下。
两姐妹抱着脑袋吐舌。
等停好拖拉机,陈幼妹跳下来,看见不远处站着一堆人,面色一喜,冲到人群前:“娘!姐!”
“咋不喊爹不喊哥?还有舅呢?兔崽子!”陈壮骂道:“学会背着人干事儿,谁让你借车的?”
陈幼妹借的时候想着大不了挨一顿打,现在又知道害怕了,抱着陈红梅的手蚊子哼哼般:“俺……俺,爹,哥,舅……”
陈壮作势就要敲她:“俺看你是皮痒,骗你舅说俺们要去镇上是吧?冬生,把藤条拿过来!”
陈幼妹顶着满脑袋辫子花容失色:“爹!俺错了!下回再也不敢了!”
“还有下回?冬生,拿藤条!”
“不要啊爹!俺真不敢了!”
“……你头发咋个事儿?”
“跟鸡窝似的,九妞看见准笑话你!”
“九妞才不,她羡慕俺差不多!”
“你就得意呗,到时候整哭了,她娘王婶子来找爹娘讨说法。”
“哼……”
熙熙攘攘之外,许微澜孤身站在村口的亮色下,无数飞虫围着灯泡横冲直撞,她仰首凝视它们。
早应该习以为常,可当画面重复出现,落差极大,还是会有些……难以言喻的无助。
心口空落落的。
起风了,吹动所有人的眼角眉梢。
——除了许微澜。
如此美好的景色,她却像这围绕灯泡的小小飞虫,无助地,莽撞的,和以往一样。
“微澜!”陈幼妹喊她,声音忽然放大几倍。
许微澜抬眼,陈家人不知何时到了跟前。
望着他们的脸,许微澜想起今日买的东西在脚下,她弯腰想去拿。
陈大妹却箭步上前,抢先帮忙提起两袋:“俺滴老天奶,咋买愣个多?”她掂了掂,忽而神情严肃:“是不是俺妹缠着你买这买那?微澜,你可别惯着她!”
陈幼妹心虚死了,立即投来紧张的视线,里头略含求饶和讨好。
她的眼睛又黑又亮,一瞬间,令许微澜想起小时候奶奶家养的小土狗,做错事之后也这么朝她看,万分无辜可怜。
陈幼妹的脸跟小土狗重合,许微澜打从心底想笑,但她必须忍着,眉宇间带出淡淡的浮动:“没有,是我……”
倏地一阵凉风铺天盖地,陈二妹哆嗦两下,夹着电筒说:“先回屋去吧?微澜和妹还没吃饭呢,娘给你们留了菜,外头说话忒冷。”
陈红梅连连赞同:“诶对,进里再说,走咧走咧。”
许微澜想把剩下的袋子拎上,结果陈大妹一手三袋两手六袋,早就拿完走在前头了。
乡下早晚温差大,一到晚上气温骤跌,甚至只有个位数温度。
屋里生了火,如同暖春。
陈红梅盛上满满大碗饭,留的菜是腊肉和蒸鱼,怕许微澜吃不惯农村腌制菜还临时炒了碗鸡蛋。
许微澜在南城的时候,食欲的确很差,吃东西纯属填饱肚子维持生命体征。
乡下的饭菜有与城市不同的烟火气,满满当当端到跟前,香味朴素迷人,她突然感觉有了胃口。
陈幼妹在桌上摇头晃脑地跟姐姐们炫耀:“玻璃丝!好看不?”
陈大妹面露羡慕,嘴上却说:“你乱花钱!”
陈幼妹回嘴:“俺才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