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不仅人难相处,所有的一切都很难搞很刻薄。
陈幼妹不知晓,人与人,人与事,事与事之间,存在着更深层次的矛盾纠纷,复杂而多变。
许微澜的笑意浅淡许多,但依旧提着嘴角说:“或许是因为你不了解我,才会认为我很好。”
“俺还不够了解你咧?”陈幼妹不满地叫起来:“俺可了解你!你是好人,微澜。”
“……”
许微澜不欲争论,朝她伸出手。
“啥?”
手心摊开,里头放了包彩色的皮筋,是陈幼妹心心念念的玻璃丝。
这种明明很廉价的橡皮筋村里也没有,九妞每次一根辫子扎四五坨,背着手在她面前炫耀。
彩色带闪点的漂亮头绳儿,陈幼妹找陈红梅撒泼过几次都没要到,还挨了打。
她们说她乱花钱,想学城里人过奢侈日子。
可一包玻璃丝其实才五毛。
“给俺的吗?”陈幼妹不确定道。
许微澜说:“还有别人吗?”
陈幼妹高兴得双手离开方向盘,想接那包东西,被提醒“注意安全”后,又不得已地将手放回去,眼巴巴望着。
“你给俺扎上呗!”她实在等不及俩小时后:“求你了微澜,随便扎就行。”
许微澜:“……”
她……还没给谁扎过头发,余晓年常年留短发,温云苒烫的大波浪,平日不扎起来。
更何况,哪个成年人会要求别人帮忙咋扎头发呢?
对面人始终舍不得移开视线,连声央求:“求你了求你了,给俺扎吧,俺先解开!”
她用左手取下原来的头绳,发丝瞬间散开,迎风扬在空气中,如同泼洒的墨汁。
望着那些根根分明飞扬的“墨”,许微澜妥协了。
但她不会扎太复杂的辫子,捞起一点是一点,指腹刻意放轻动作,交织在头皮间。
等弄完一看,满脑袋七拐八绕的辫子。
许微澜投出歉意的眼神。
陈幼妹毫不在意,将脸怼在拖拉机脏兮兮的后视镜旁,左看右看很满意,不停地夸许微澜技术好。
许微澜:“……”
滤镜开太厚了,指对玻璃丝。
女生就这样顶着奇奇怪怪的发型继续驾驶,天色渐深,到后面得开大灯走。
陈家听说陈幼妹带许微澜去了镇上,见这么晚还没消息,一连好几趟地,轮流到村口张望。
陈大妹和陈二妹拿手电筒照路,陈红梅和陈壮陈冬生在边上跟舅舅陈实说话。
“舅你咋就安心把车子借给她了?出啥子事咋办?她才学会开几年吶?”
陈实摸摸鼻子:“她给俺说你们要,俺就借了。”
陈红梅说:“俺不担心妹儿,就担心那城里姑娘,路上出啥好歹俺们咋跟她爹娘交代?”
陈大妹插嘴:“妹说她爹娘对她不好。”
“哦哟,可怜的女娃子,莫不是因为城里那有钱爹娶了后娘,对她不待见,这才给赶到乡下的吧?”
越说越惊悚,连陈壮的脸色都灰了几分。
远处传来拖拉机的轰鸣,声响愈来愈近,打手电筒的两姐妹优先看见人,跳着喊:“来了来了!回来了,全须全尾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