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说话?被皇兄吓着了?”她噗嗤一笑,“别怕别怕,皇兄那人就是看着凶,其实最疼我了!”
她顿了顿,目光在沈清弦苍白的脸上逡巡,声音不自觉地放软了些:“他问你什么了?是不是……关于我的?”
说到最后几个字,长公主殿下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少女的羞赧,耳尖悄悄染上了一点绯红。
“……”沈清弦艰难地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垂下眼帘,避开了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声音干涩,“回殿下……是。”
“我就知道!”萧华棠像是听到了天大的好消息,脸上的笑容瞬间放大,几乎照亮了昏暗的车厢。
她甚至下意识地想往马车里钻,被沈清弦紧绷的动作无声地阻止了。
她也不在意,扒着窗框的身子往前又凑近了几分,一股淡雅清甜的梨花香萦绕过来,几乎将沈清弦包围。
“那……你答应啦?”她的声音压低了,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和藏不住的雀跃,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扑扇着,专注地凝视着沈清弦。
车外的老张整个人都石化了,保持着拉缰绳的姿势一动不动,眼珠子瞪得像铜铃。
乖乖隆地咚!
长公主殿下扒着自家少爷的马车窗?!
两人凑得那么近说话?!
这……这成何体统啊!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了,恨不得立刻变成路边的一块石头,啥也看不见听不着。
他极其缓慢地用眼角余光偷瞄旁边候着的几个小太监,只见那几个小子也是个个低着头,肩膀可疑地微微耸动,显然是在憋笑,生怕触怒了这位行事向来不拘一格的主子。
沈清弦被那灼热的视线,和近在咫尺的馨香逼得几乎窒息。
她看着萧华棠眼中那份纯粹而热烈的期待,那是对未来的憧憬。
而她刚刚应下的,却是一个足以摧毁一切的弥天大谎。
她感到一阵尖锐的恐慌,几乎要将她撕裂。
她猛地别过脸,下颌线绷得死紧,手指攥得更用力,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维持清醒,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个字:“……是。”
“太好了!”萧华棠欢呼出声,全然不顾皇家礼仪,兴奋地差点跳起来。
她伸出葱白的手指,飞快地戳了一下沈清弦紧握的拳头,触感冰凉坚硬。
“喂,沈清弦!”她叫了她的全名,带着一种亲昵的抱怨劲儿,“你这什么表情?跟要去刑场似的!跟我成亲就这么可怕?”
她故作不满地撅起嘴,但那眼底的笑意却像春水一样荡漾开,藏也藏不住。
沈清弦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得一颤,像被烫到一般,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又硬生生忍住。
她僵硬地转回头,对上萧华棠笑意盈盈的眼眸,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低哑:“臣……不敢。只是……太过意外。”
“嘁,口是心非!”萧华棠轻哼一声,显然不信,但心情极好的她也懒得计较。
她像是变戏法似的,从宽大的袖笼里摸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飞快地塞进沈清弦冰冷的手中。
“喏,给你!太后小厨房新做的蜜渍海棠糕,甜得很!
我看你脸色白得吓人,定是父皇吓唬你了,快吃点甜的压压惊!”
她说完,也不等沈清弦反应,松开扒着窗框的手,后退一步,对着沈清弦粲然一笑,明艳不可方物。
“走啦!宫里规矩多,回头再找你玩!”她潇洒地挥挥手,像只灵动的彩蝶,转身带着她那几个忍笑忍得辛苦的小太监,步履轻快地朝长公主府的方向走去。
帘子落下,车厢内重新陷入昏暗。
沈清弦僵硬地低头,看着掌心那个还带着萧华棠体温和梨花香气的油纸包。
小巧精致的海棠糕挤在一起,裹着晶莹的蜜糖,看起来甜蜜诱人。
马车再次启动,辘辘而行。
沈清弦死死攥着那包点心,油纸在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窸窣声。
柔软的糕体在她无意识的巨力下被捏得变了形,粘稠的蜜糖渗出油纸,沾了她满手冰凉黏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