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蹇绰安慰他,“我仔细想了,他们来剑宗带了不少修士,当是那个什么无奇真人的属下。如果是他,应是另有所图”
他不是与师兄说瞎话,是真仔细琢磨了。
“他是剑修,”蹇绰说着,眼睛微微弯起,“他觉着不安、威胁,才这样胡乱出招。师兄,你不是剑修,也不够强。他不会真的将你当作敌手。”
剑修音色清冽动人,柔和下来时极是安慰人。
只是这话——
陆瑾望着师弟,对方抬眼,不偏不倚地直看向他。乌黑眼眸深处,涌上艳丽的血色
“说话这么难听。”陆瑾说。
“师兄,我实话实话嘛!”清俊青年弯唇笑着,“这其实全然与你无关,为何要挂心痛苦?”
从幼时开始,蹇绰常会问师兄因何痛苦。
他记得有一次,师兄在雪夜中向剑尊讨教一招剑式。大雪纷纷而落,被雪亮的剑光一斩两断。
师尊望也不望雪中的师兄,边与长老下棋,边抱着因畏冷缩成小小一团的蹇绰。
“不行。”
仙人说。
是棋不行,还是那一招不行?又或者在说师兄不行?
蹇绰望向在雪地中站立愣怔的师兄,对方一言不发地朝师长告退。他听不懂长老与剑尊的争辩,大人的那些话小豆丁一句也不明白。
他只是觉着师兄此时难过极了,便从师尊怀里跳了出来,“哒哒哒”跑着追上了师兄。
“师兄!师兄!”
蹇绰喊了好几声,师兄才回过身来等他。
他脸冻得通红,却也开心地笑着,伸手去拉师兄的袖子:“师兄,你走慢点!我来送你回去。”
“胡闹,雪这样大。”
师兄轻声回答,语气淡淡。
小蹇绰仰头看着师兄,不明白对方为何伤心,于是便径直开口询问。
“练不好剑就不练剑嘛!反正师兄你也不喜欢!”
他伸手索要抱抱,被对方抱起之后笨拙地伸手拍了拍对方,“师兄应该是更善于药理吧!我看你与长老感情很好,也想继承长老的衣钵。明明师兄做医修更好、更喜欢,为何要为了做不成剑修而伤心呢?”
“人总是有不得不做之事,”师兄回答着,蹲身将小小暖暖一团抱在怀中。
这天地缥缈,却只有师弟在意他这沧海一粟的喜怒哀乐,
对方抓着他的衣服,纯稚、认真地回答:“我就没有!我永远都不会去做我不想做的事!”
那夜师兄赠予蹇绰的暖玉,此刻还好好藏在怀中,带着旧日的淡淡温情。
“修者与凡人素来不同。师兄,你既踏入道门,便不必再为过往复仇。”
听完,陆瑾站定良久。
“师弟,”他缓缓说,“只有你会这样劝我。”
他长久凝视着蹇绰。对方已然长成了极出挑且美的青年,内里却依旧如同幼时、少时那样,沧海桑田亦不可移。
“大家说得没错,”陆瑾说,“你是天生的剑修。”
这句话由陆瑾说出,别有几分复杂滋味。
对方的仇人是剑修,又被逼着修剑;而毁了他剑骨的好师弟更是天生的剑修。好似这辈子的所有痛苦,都与剑修分不开。
“那师兄还讨厌剑修吗?”蹇绰仰着头问。
话音刚落,窗框处便传来一声碰撞巨响。
蹇绰:“!”
哎呀!他专心安慰师兄,把秦道友给忘在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