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知道答案,可神明无法作答。
她收紧手臂,用力把女人推向自己,试图借用女人的温度,缓解心口的绞痛,还算略有几分成效。
千年又万年,神明的身体里,堆积了太漫长太沉重的黑暗,从不曾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有过丝毫动摇。
那些黑暗,却不知在哪一个时刻,被女人撕开了一条裂缝。
光芒无可避免地带来疼痛,却也让坚硬变得柔软,让冰冷变得温暖。
……直到怀抱倏然一空。
女人退开一步,用手背拭去眼角的泪水,朝阿诺薇露出和平时一样,无懈可击的优雅笑容。
“我今天过得很开心,谢谢你。早点休息。”
“……没事。”
阿诺薇点点头,放下了自己还悬在半空的手。
她没有失落,没有遗憾,没有觉得怀里空空荡荡,被风吹得发冷。
没有深吸一口气,试图珍惜地闻嗅,女人转身离开之前,留给她的最后一抹香气。
她们就这样轻易地道别了。
神明不忍久看女人的背影,独自转身,大步向楼梯走去。
可她还是听见女人的每一声脚步,离她越来越远,然后,是轰然发动的引擎。
“阿诺薇!”身后又一次传来呼唤。
阿诺薇又一次回头,没有丝毫犹豫。
女人降下车窗,大声朝她喊话,盖过了引擎的轰鸣:“下次,我们再一起去别的地方约会吧!”
神明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淡得难以辨别的微笑。
“……好。”
回答的声音,也许可能大概,比她平时说话的声音,稍微要大声一些。她怕女人听不清。
她们就这样甜蜜地道别了。
跑车轻快地驶向远方,连引擎的咆哮,都变得动听起来。
那天夜里,神明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忍不住在脑海中列举了许多,下一次约会的备选方案。
也许,她们可以去看一场电影,并肩坐在黑暗中,沉浸在某个浪漫过头的故事里,手指与手指,不小心在爆米花桶里偶遇。
也许,她们可以去戈壁徒步,不小心被一场沙暴困在无人区,夜晚太冷,只能挤在同一个帐篷里,相依取暖。
也许,也许……
……想象着那些她曾经以为,只有人类才会做的蠢事,神明好久没有睡得如此香甜。
可惜,阿诺薇没能顺利出院。
那天上午,她刚从卫生间走出来,视线突然一黑。
——有人在背后一记闷棍,将她敲晕过去。
……这种事情,在现实中,根本没有发生的可能。
但在梦境里,她失去了操纵阴影的能力,甚至没能躲过这样拙劣的袭击。
意识恢复的时候,眼前依旧一片漆黑,视野被一块厚布遮挡。
——她正被拖进一个宽敞的房间,双手被反剪在身后,腕间挂着一副沉甸甸的手铐。
她没有反抗。
很快,那些搬运她的人陆续离开,将她独自留在原地。
多次尝试之后,阿诺薇终于确认,这幅手铐足够结实,完全无法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