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影蜷缩在假山脚下,一动不动。
她心里一惊,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那人身上满是污泥和血迹,散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
她蹲下身,试探着他的鼻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她又搭上他的手腕,脉象虚浮,显然是油尽灯枯之兆。
他身上有几道狰狞的伤口,皮肉外翻,不像是新伤,倒像是被反复折磨留下的旧创。
一个念头猛地窜入她的脑海。
她在睡梦中看到的记忆里,有景王府的地牢。
那是萧凌川专门用来折磨政敌的地方,阴森,可怖,进去的人没几个能活着出来。
难道,这南朔的衙门里,也有这样一个地方?
她的心一沉,颤抖着手,拨开那人黏在脸上的湿发。
当那张布满伤痕却依旧能看出清俊轮廓的脸暴露在她眼前时,她的呼吸骤然一滞。
是他!
竟然是将小邺君送回到她身边的“萧公子”!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被折磨成了这副模样?
难道,他犯了什么罪?
还是说,得罪了萧凌川?
她来不及细想,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搀扶起来,几乎是半拖半拽,一步一步艰难地将他挪回她的房间。
“砰”的一声关上门,她将门闩插好,才虚脱般地靠在门板上,大口喘着气。
她把他安置在窗边的软榻上,就在这时,萧怀瑾的眼睛睁开了。
那双眼在昏暗的室内显得格外亮,此刻却布满了血丝,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惊恐。
当他的视线聚焦在她脸上时,那份茫然瞬间变成了震惊。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破裂:“姜……姜姑娘?竟然是你?本王……不是在做梦吧?”
真相到底是什么?
姜姝宁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温软的布料下是嶙峋的骨骼,硌得她手心生疼。
“
,张脸……
“你是……五王爷?”她试探着问出口,声音微不可查地颤抖起来。
萧怀瑾的眼睛死死锁住她,那双曾如春水般温润的眸子此刻燃着两簇疯狂的火焰。他因为她这句话,脸上竟浮现出一丝惨淡的笑意。
“姜姑娘,你忘了么?”他一字一句,说得极慢,仿佛要将每个字都刻进她的骨头里,“因为你,我特地跟父皇要了个‘宁’的封号。”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底那几乎要满溢而出的温柔,让她感到一阵陌生而强烈的窒息感。
“我听你堂弟姜天泽说,你失去记忆,怕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这些事。”
姜姝宁茫然地点了点头。
她的梦境里,萧怀瑾和这张脸确实出现过几次。
他总是温润如玉,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是她过去在闺阁中时,会与手帕交们一同欣赏称赞的那类男子。
可也仅限于此了。
她总觉得,自己和他的关系,应该隔着一层无法逾越的屏障,疏离而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