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中,萧凌川时而冷若冰霜,时而炙热偏执,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孔重叠、交错,让她无所适从。
她又梦见那碗她日日饮下的、苦涩入骨的避子汤,紧接着是前世临死前喉间翻涌上的、带着铁锈味的腥甜……
那些被她强行压抑在记忆深处的恐惧,此刻化作无数只手,将她死死拖入深渊。
“不……不要!”她终于挣脱了梦魇的束缚,发出一声破碎的哭喊。
“大小姐?大小姐您醒醒!”
一只温热的手帕轻柔地为她擦拭额角的冷汗。
姜姝宁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凌芜那张写满担忧的脸。
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以为自己还在相府,还在自己的闺房中。
可当视线缓缓聚焦,那满目刺眼的猩红与奢华的陈设,便如一盆冰水,将她所有自欺欺人的幻觉彻底浇灭。
她被囚禁在景王府,囚禁在萧凌川这座亲手为她打造的华美牢笼里。
“你怎么……来了?”她一开口,才发觉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又痛又哑。
“是王爷派人连夜将奴婢接过来的。”凌芜连忙扶她坐起,递上温水,“王爷说您昨夜受了惊,发起了热,身边必须有信得过的人伺候。老爷也同意了,他担心您,所以让奴婢一定要来好好照顾您。”
姜姝宁端着水杯的手微微一颤:“父亲……他也知道我在这里?”
“是。”凌芜点头,“老爷听说王爷不顾一切将您从大理寺天牢救了出来,心中……很是感激他。”
“感激他?”姜姝宁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唇角勾起一抹淬了冰的弧度,“感激他什么?感激他将我从一座牢笼,转移到另一座更精致的牢笼吗?感激他让我从此背上一个劫狱逃犯的污名,此生再无天日,只能做他见不得光的禁脔吗?”
这番尖锐的话让凌芜白了脸,她急忙劝道:“大小姐,三小姐被毒死一案,如今证人死了,罪证又全都指向您,瑞王府里的人都一口咬定婢女受你指使给三小姐下毒……如今没有新的有力证据,若让您继续留在牢里,只能是死路一条。”
,喝了吧。”
那碗药黑黢黢的,散发着浓重而苦涩的气味。
姜姝宁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后避了避。
重生后,她对汤药有了阴影,每次看到总感觉是被下了毒。
她下意识地摸索着床沿,想去找一支能用作试探的银簪。
凌芜却抢在她之前,从袖中取出一根银针探入那碗浓黑的药汁中。
片刻后,银针被取出,依旧明亮如初,没有丝毫变色。
“大小姐,没毒的,您放心喝吧。”凌芜将银针收好,才重新将药碗递到她唇边。
见姜姝宁一脸错愕地看着自己,她解释道,“是王爷吩咐的。他说,往后所有给大小姐入口的东西,都必须先用银针验过,确认无毒后,才能送到您面前。大小姐,王爷……他真的很在意您。”
姜姝宁眸色微动。
难道,前世她的死真的给他留下了如此深刻的阴影?
这份小心翼翼的守护实在不像狂妄自大的他会做出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