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妃难得办一回生辰,前些时日又传出些风言风语,诸位心中多少有数,达官显贵自当给足皇家颜面。
金线粗织的宝马香车响着清脆的铜铃声,白马膘肥体壮,脖颈上还挂着橙黄底青雀纹的织锦坠子。
车马被车夫催停,黢黑劲瘦的车夫收回缰绳,匆忙束好便下车单膝俯身跪在车马下处,提醒道:“贵人,恭请!”
“夫人,咱们下车吧!”
使女撩起珠帘,先行踩着车夫下马。在贵妇人弯腰出来时赶忙搀扶,扶着她稳稳登着马夫走下马车。
不料迎面对上另一位夫人的招呼。
“谢夫人,冬至一别好久不见了!”
谢夫人略微弯眸,勾着得体的笑上前握住她的手,两人好一番嘘寒问暖。
“还不是为我家的那个孽障,我这好好的侍郎夫人也被她闹得没头没脸的。这么久不见,你可好?我可听说了,你们家老太太身子不像从前那般爽利了!你可小心着吧!”
虽然多是几句寒暄话,可谈到自己的孩子她却神色骄傲。
她素来以这个女儿为傲,想着论出身、相貌,如今未出阁的女儿们再无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贵妇人谈及至此不由叹口气,说道:“我啊也是烦心得很,我们安家,老太太偏心!只是护着自己的女儿,这些年连个体己都没赏我这个做媳妇的。哎!家家难有好经念,我们安家也在京中成了独一份儿的笑话!”
安夫人本想再回什么话,却突然看见什么忽然撇撇眼睛,低下眼眸示意,小声说道:“瞧那儿,楼家的来了……你说她来个什么劲啊。”
谢夫人笑容一僵,抿着嘴不敢回头瞧。眨眨眼睛收好表情才慢慢悠悠地转过身去。
“你啊,可是真的惹了那个河东狮了!楼家每代单传,一向是子嗣艰难的。谁不知道她把自己那个独子当作宝贝似的爱着?”
“偏也是你昏了头去,娇奢着自己的掌上明珠,硬生生地退了这门婚事。瞧给人家儿子气成什么样了,第二天就抛家舍业地到了苦寒边关投了军。虽说如今苦尽甘来也是一方督军了,但也是可怜极啊。”
安夫人素来嘴上不留德,知道这锅子夹生饭的滋味难咽,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直戳她的痛点。
她们闲言碎语里的楼夫人楼婕书正从远处看她们。
她素来就不喜像个孔雀精似地四处招摇的安夫人,如今因为前仇倒也将另一个厌上了。
楼氏家大业大,素有“钱囊”之号,楼夫人又出身浣阳楼氏本为皇商一脉,自然更是富甲一方。
沉寂许久的人突然着一身极为体面的香云纱制的裙褂,一下马车便引来众位夫人的目光。
“楼夫人,许久未露面了啊!这件可是南方哪里来的料子?我家的在织造府里都难见这一两匹,你可舍得做了成衣?”
楼夫人微微颔首,摊开两手小幅度地弯了弯,笑道:“我娘家浣杨哪里运来的料子,不多,就那么两匹。我那侄子孝敬我,惦记我在京中总是忽冷忽热,赶着工人才做出了那么一件。几年前完工,让下人作软了才穿出来。”
“呀!还是你们家里的儿郎知冷知热啊,这般孝敬也是难得,怎么我们摊不上这么好的?你们说是不是啊!”
众宾欢作一团,楼夫人胸中也狠狠出了口浊气,眉头也不紧着了,自从自己儿子报了平安回来,甚至成为一方督军,困扰她许久的郁结顿时舒展。
又回到了从前的光鲜亮丽,同她们一起笑骂。
“哈哈哈哈,我的好妹妹,可把你那侄子看好了,等我们家娜儿明年满了岁,定是要与你结作一家的!这样我这岳母娘娘也得了孝敬好不好啊!哈哈哈哈哈!”
杨夫人握着楼夫人的手,亲昵地说着话,引得众人大笑。
“你?你这货噼里啪啦的性子给我家侄儿作了二老娘可得了?还不得为难死人家?”
“去你的!反正我这话撂这儿了!我们娜儿与了你,你看不看得上?”
杨夫人撇了嘴,嘴上的话却仍旧欢快。倒豆子一般要问个清楚。
楼夫人被众人央求着答应,笑着推她,说:“我啊,就做这一会月老,给你们牵个线搭个桥,至于愿不愿意这是孩子们的事请了……大人插不上话!”
说到此处,楼夫人明显想到什么慢了一口答应的话。
众人也是见好就收,圆圆满满地打了场子。可楼夫人心中还是梗着一根刺,心中难受不愿多扎堆,反而沿着春景一路而去。
“夫人……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能一再拧着性子啊!”
身边的心腹使女孔氏扶着她一句一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