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律师,要不要抬抬头,或许……会看到更好看的。”
语气正经得紧,彷佛在学术会谈论最新的科研成果,可话语……勾人噬魄。
她和时知许更像露水情缘,短暂且开始得不明就里,也没经历过几次情爱。
但都是成年人了,这句暗示自然听得懂。
程意不由分说地丢了过去,咬牙离去。
看来也没病得那么严重,时知许还能存心逗弄她。
时知许仰身接起衣服,忍了忍痒咳,眼里泛起清浅笑意。
餐桌上,程意搅着米粥,羹勺迟迟未送入口,满脸一言难尽。
这碗蔬菜粥,清淡得紧,厨房没有其他调味料,程意只放了盐,她反复平衡咸淡,火候也过了头,米粒糟糟的。
时知许坐在对面,低垂着眼,舀一勺子蔬菜粥,慢条斯理,神情认真又仔细,像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
程意沉默地看着她,压了压唇角。
那碗蔬菜粥见了底,悉数进了时知许腹中,说是没有一丝开心,太过虚假。
毕竟,成果被珍视的感觉,真的还不错。
直到程意发现时知许偷偷蹲在院子外,蜷成一小团,强忍胃痛,那一丝微妙的喜悦才彻底消弥。
院子夜凉如水,残瓣零落一地,桂花树残留骤雨侵略过的痕迹,嫩白花瓣摇摇晃晃,强撑着挂在枝头。
"吃不下为什么还要吃不好吃为什么还要勉强?"程意居高临下,冷声问。
连她本人都没发现,尾音隐隐藏着颤抖。
时知许稀里糊涂吐了一堆,此时刚吃过药,勉强蹲在地上,弓着身缓解痛意,冷汗涔涔滑落侧脸。
"没有勉强,很好吃。”时知许抬起头,刚刚呕吐过,她眼里氤氲水雾,亮涔涔的,显得真诚又珍意。
“时知许,有意思吗?非要让我自责是吗?”程意浑身散发寒气,她声音很低,低到一揉就碎。
时知许淋雨是因为她,生病发烧是因为她,肠胃炎也是因为她。
可时知许明明可以躲得远远的。
她可以继续在车站等雨停,可以直接离开四合院,不必委屈地缩在沙发睡觉,那碗粥也可以浅尝辄止。
时知许应该继续当受人敬戴的教授,当风光霁月的贵门千金,寻回往日的亲情憾暖。
一别两宽。
时知许吃的苦还不够吗?何必在这里受苦,何必再靠近她,何必呢?
时知许少有的泄出慌乱,她强掐掌心,掖了掖唇角,轻声说:“是我的原因,我肠胃不太好。”
她垂下眼,淡淡的像一支将熄未熄的烛,朦胧得连人影都没法勾勒,浅摇的影,破碎得不成样子。
“而且,只有你为我做过,我很珍惜。”
莫名地,程意心像是浸泡在梅子酒中,酸涩难言。
她好像听到了时知许话语中,那一丝丝微妙难言。
有些时候,爱,是有惯性的。
她们在爱得浓烈之时,不合分离,余热未灭,再过稀疏平常。
爱情。
不美好的回忆翻涌,程意忽然一阵恶寒。
她不想猜测时知许是不是如此,可如今,她受不起任何人的爱。
也不想任何人爱她。
“你在发烧,头脑不冷静,我能理解,有些话,三思再说出口。”
语气不容拒绝。
时知许看着她,发现程意散发着让人不容拒绝的冷漠,浑身带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