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年前,在他还很胆小的时候,他曾经也非常渴望有一个无所不能的人,能够帮助他保护他。
他曾经也是想要依靠某个人的。
随着时间的年轮一圈圈生长,这种期待,逐渐回归自身。
靠亲人靠朋友,都不如靠自己!西谷夕坚信这一点。
只是他没想到,在十年之后,居然真的出现了一个可以让他依赖的人。
地震时他需要压抑着恐惧,好不容易从废墟中被救出来,转移到医院,面对海世鱼央的父母,他心里又泛起愧疚。
哪怕跟父母打视频电话,隔着手机,紧绷着的情绪也无法传达给他们。
看着海世鱼央额头上雪白的纱布,自责两个字被他含在嘴里,沉重地难以开口。
原来,人的情绪可以这么复杂,他居然想做两件相反的事。
原来,他可以既想要全身心地依赖一个人,又想要呵护他,照顾他,使他免受一切伤害!
想要行动并行不悖,所以被撕裂的只有情绪……
月光幽幽,牵引潮汐和失控的情意。
西谷夕的脸埋在病床上,哽咽着哭起来。
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他自认,他的人生不是井井有条,但总是一目了然。
可是,他突然连自己想要做什么都不明不白了。
“别怕,你看着我,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海世鱼央抿了抿唇,他很想抱住西谷夕,他试着轻轻地将手抽离了一点,西谷夕就立刻抬起脸,松开了他。
海世鱼央手腕转动,微凉的手背在西谷夕的脸侧爱抚地贴了贴。
他缓缓打开掌心,温柔地托住西谷夕的脸。
他的大拇指,指尖有点粗粝,不容拒绝地在沾满泪水的细腻肌肤上磨过。
泪光模糊,西谷夕看不清海世鱼央的脸了。
西谷夕扶着海世鱼央的手腕,一只手附在他的手背上,屈起手指,五指嵌进他的指缝间。
海世鱼央的动作,依旧不急不缓。
“你当时满脸是血,”西谷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新的泪水顺着海世鱼央的指尖流下,“那么久,我怎么叫你你都不回答!”
海世鱼央眼眶一热,双眼闪着粼粼的光点,他不忍地闭目,又马上睁开,紧锁的眉心难以舒展。
“我会康复的,你相信我,只要给我时间,我们……”
除了脑震荡需要好好养几天,杜绝后遗症,其他的伤痛并没有那么严重。
假以时日,他的身体一定能恢复如初。
放眼他的整个人生,这些伤口会成为一个渺小的坎坷,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
可是,他受伤会不会影响眼下的春高比赛呢?
比赛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假如因为受伤,就让他们队伍比赛失利……
海世鱼央的心沉沉的,像一块被重重锁链封死在海底的巨石。
饶是如此,他还是笃定地对西谷夕说。
“春高比赛之前,我一定能休养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