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图案一侧,写着一句让人心口一紧的话——
【我好恨,为什么弟弟五岁时可以去国外。】
十四岁的余米米,究竟出于什么才写下“恨”?
若只是因为弟弟能出国旅游,而自己只能留在国内,这份沉重未免过了头。
但联系前因后果,这又岂是她一个外人能轻易断言的事。
她继续往后翻,本想就此结束——
却在最后一页停住。
那一整页,密密麻麻全是同一句话:
好可怕,水,水,好可怕,救救我,水,好可怕,水……
字迹凌乱、重复,像是一个精神失衡的人在崩溃边缘不停涂抹:
又梦到水了,好可怕,水,哪里都是水,出去,我要出去,
出不去,水,越来越多,出去,水……
落七八糟的笔画里,是一股慌乱得令人窒息的绝望。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虽然后面还有很多空白,但余米米的人生,已在这一页上结束。
黄灿喜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才发现已经是下午。
她转过头,看到周野问她:“你知道余米米是怎么死的了吗?”
“我想她应该是个文静、温柔善良的人。她为忙碌的父母照顾弟弟和爷爷,可这些占去了她的时间,也让她长大后,无朋友,无工作,无经济,无希望。”
最终,连呼救的力气都失去。
周野听完,并未说对错,只淡淡开口:“这是‘自我忽视’。”
“自我忽视?”她正想问清楚,周野却没有解释,反倒转了个话头,像是在自言自语:“她死得太久,痕迹会消失,生前的事就难以判断。”
“……你真有意思。”黄灿喜笑着眨眨眼,她有时候真的搞不懂周野的脑回路。
笨蛋帅哥,重点是笨蛋。
周野:“?谢谢。”
……
两人在屋子里熏了半天,黄灿喜早就彻底入味。
她拿着消臭剂对准自己喷了足足十多分钟,才勉强把那股死人味压下去。
正准备对准周野,也喷上两下,却发现他身上一点味道都没有。
“……你好香啊?”
接下来,两人去拜访了几位死者生前有过交集的人。
所有人都不知道余米米已经去世,得到的信息大多与她的猜测相符。
其中一人,是初中毕业照上与余米米挨在一起的同学。对方听说她的死讯时,神情中有难掩的悲伤。
“她被后妈压榨得很惨,为了照顾弟弟和外公,每天都睡不了几个小时。”
“我劝过她,可她性子太软,总说逃不掉,逃不掉的。”
“我问‘为什么’,她没答。”
“后来有一天,我看到她用石头砸自己的脑袋,砸得头破血流。我吓坏了,一问,才知道她为什么‘逃不掉’。”
“她说耳边一直有滴水声,祖先神告诉她,要,听,话。”
“她一边砸一边流泪……太吓人了。”
说到这里,那人摇摇头,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