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野想了想,不知是哪一步让她误会:“……一部分是给死者家属看的表演,一部分,是送死者上路必须的仪式——”
“……死者上路了吗?”她忽然插嘴。
周野看向她,“没有。”
“如果不上路,它会一直留在人间吗?”她又追问,恨不得把周野的嘴撬开,让他一次多说两个字。
她觉得自己疯了,竟问出这种话。可她无法忽略,身后那个跟了她很久,却不能向任何人解释的存在。
怪不得神棍满嘴荒唐,也总有人信。
人被逼急了,哪里还有理智可言。
“会。”
一字落下,黄灿喜彻底死了心。
她沉了半秒,又扯出笑容:“那也挺好。”
说完便自己找了个位置,低头整理遗物。
周野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继续手里的活。
她对这些不熟悉,又抱着敬畏,分得格外细致。生怕一不小心,就遗漏了什么。
证件,银行卡,钥匙,票据,照片,毕业照,衣物,厨具,书籍,少许现金……
余米米明明有着“活着”的全部证据,却在死后十六天才被人发现。
她的视线落在旁边那个触目惊心的人形印记。人无法永生,但死者接触过的地方,往往能留下极长久的痕迹。
甚至,听说尸油会沿着楼板裂缝滴到楼下。
可就算如此,等一切清理干净、地砖换新,还是会有新的住户搬进来。
她一边想着,一边翻开手里的本子。
竟是一本日记。
眼睛比脑子更快,一眼就撞上那句触目惊心的字:
“救救我。”
刚要合上的手,顿时停住。
她愣了片刻,还是继续往下翻。
日记的时间线跨度很大,并非每天都有记录。最早可追溯到小学五年级,直到死前一星期的求救讯息。零零散散的片段,让黄灿喜只能勉强拼出一个轮廓。
余米米幼年丧母,父亲很快再娶。九岁那年,继母生下弟弟。父母对她并不好,又因工作繁忙,把照顾弟弟和继母残疾父亲的护理工作全推到她身上。
时间被掏空,她无法正常交友,学习也受到影响,却换来父母和老师的不解与指责。
高中毕业后,她没能继续读大学。低学历让她四处碰壁,只能在熟人介绍下,继续干“熟悉”的护理零工。
好奇心驱使她翻页。
不得不承认,窥探别人的过去,竟是如此令人沉溺的一件事。
尽管它的本质,是足够让人心口发凉的悲伤。
她也顾不上在场的其他人,只是一页页地往后翻。
直到一幅奇怪的图腾闯进眼帘。
线条粗重,形状逼仄,看上去像一只老虎,却又哪里怪得说不出来。
她在何伯的地下室里见过类似的图案。
彝族创世史诗《梅葛》中有记载,老虎的骨头、头尾、内脏等被用来创造世界。
对虎的崇拜,几乎刻在每个彝族人的骨子里。
可怪就怪在,旁边还画着一个黑黢黢的东西,像个泡酸菜的坛子;坛子上方,又画着几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