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书包
乔壮回家的时候,阿姊房间的灯还亮着。
橙黄的光在帘布上打出一个暖融融的光团,光团上还有个低头翻书的黑影。
乔壮抱着篮子在门口看了半晌,才走进灶屋。
灶台边的水池里堆了几个碗,既然赵秀梅做了饭,洗碗的活就落到乔壮手里。家务活,家务活,自然是家里的每个人都务必要干的活。
等她洗完碗,用一旁的面巾擦干手,才从口袋里拿出在郑婆小卖部买的干菊花,泡了杯热气腾腾的菊花茶。
“阿姊说菊花茶能清肝明目。”乔壮在书桌上放了个木垫,再往上放盛了菊花茶的大碗。“看累了你还可以用菊花茶的热气熏眼,我看阿姊做过。”
“热水和菊花我都放这了,不够自己加。我先睡了,你也早点睡。”乔壮将东西放在桌旁,叮嘱一句就关门离开。
这几天温度高,为了避免猪肉在路上就臭掉,乔壮两点左右就要出门,因此吃完晚饭消完食就会上床睡觉。
赵秀梅目送乔壮的背影被木门遮掩,听到另一扇门重新开启又合上,揉了揉酸涩的眼,捧起大碗,喝了一口。
菊花茶温度刚好,不烫也不凉,碗面上还飘着几颗吸饱水后圆滚滚胖嘟嘟的小枸杞。
赵秀梅追着枸杞看了几分钟,等到眼睛不再干涩,才重新埋头,看起书来。
凌晨两点,乔壮准时睁开眼。
轻手轻脚地洗漱完,从灶屋拿了三个梆梆硬的窝窝头,她拉开货车的驾驶门,在驾驶位上看到一个塑料盘。
红色的塑料盘被一条又一条毛巾包裹,乔壮一层层揭开,发现是五张麦饼,摸着还有点热乎气。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中间的储物格,自己找了半天的水壶正好端端立在那,里面是早已打满的温水。
乔壮将塑料盘拿在手里,上车,又看了眼堂屋的方向,才关上车门,扭转钥匙出发。
路上她咬了口麦饼,发现是咸菜肉沫馅儿的。
麦饼的饼皮被渗出的油浸得润亮,一口下去,是暄软的饼皮,酸咸的咸菜和鲜香的肉沫,再配上边缘煎得焦脆的脆壳,吃得乔壮胃口打开,连吃三张。
第四张一口下去,没咬断。
乔壮咬着饼用力一扯,直接扯出饼里的一大块肉沫。
油星和酸菜像泥点子一样纷纷扬扬溅在她的腿上。
乔壮靠边停车,打开车内灯,看了眼嘴里的肉饼。肉饼上的肉被切分得仔细,大小匀称,像炸开的鳞片,颇有乔壮平日切的风范,唯一的问题是,没切断,底下的筋膜还黏连着。
嗯,徒儿刚学没几天,有问题也正常,不然要她这个师傅做什么。
乔壮在心里宽慰自己,嚼巴嚼巴,往喉咙里灌几口水,总算把嘴里的肉饼咽了下去。
顶着一牙缝的肉,她迅速收拾完车里的残骸,关上灯,重新上路。
……
五点不到,乔壮的猪肉铺前就排起了长队。
女人们拎着篮子三三两两地站在一块儿,像一棵树上分出的枝丫,一丛一丛,彼此隔着宽宽的间隙,每丛枝丫都窸窸窣窣说着自己的悄悄话。
吴晓霞牵着睡眼惺忪的孙女,找到了自己村的枝丫。
“咋这么多面生的?”乔壮铺子的顾客都是重庚村和隔壁村的,大家见多了,虽不知道名姓却也认得脸。
“还不是咱们村跑大车的媳妇,嘴也没个把门,吃多了酒把乔壮猪肉铺子卖得比别地便宜的事说出去了。”
隔壁村一个扎头巾的女人正小声抱怨,突然被重庚村熟识的人杵了下胳膊:“咋了?我说说还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