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欢抬眉示意他继续。
窦泰大步走到厅中央,环视众人:
“如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魏室暗弱,早已无力经营四方了!”
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前纵横交错的伤疤:
“我等随王上出生入死,平定四方,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天下苍生谋一条活路吗?”
厅内众人屏息静听,高欢面色微沉,手指轻轻着酒杯边缘,却不言语。
窦泰越说越激动:
“如今魏帝三番两次下诏禅位,王上却一再推辞!末将斗胆问一句——王上若不为帝,这天下还有谁能担此重任?难道要让那些只会吟诗作赋的酸腐文人来治理这乱世吗?”
“窦宁世!”
高欢突然厉声喝止,手中酒杯重重顿在案上:
“慎言!魏帝乃天命所归,岂容你如此放肆!”
厅内霎时鸦雀无声。高欢胸膛剧烈起伏,额角青筋隐约可见。
司马子如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
“王上息怒。窦将军酒后失言,实乃无心之过。”
他转向窦泰,使了个眼色:
“还不快向王上认错!”
窦泰也不犹豫,扑通一声跪倒,以头抢地:
“末将酒后狂言,罪该万死!请王上责罚!”
高欢长叹一声,神色渐缓。
他起身离席,亲自扶起窦泰:
“罢了,罢了!你我情分非同一般,多年来同生共死,我岂会因一言半语怪罪于你?”
说着拍了拍窦泰肩膀:
“只是这等大逆不道之言,今后断不可再提!”
窦泰重重顿首:
“末将谨记王上教诲!”
高欢回到座位,挥手示意乐师继续演奏,自己则连饮数杯,面色愈发红润。
众人见状,不敢再多言,只默默饮酒。
半晌,高欢忽然推开酒杯,声音略带沙哑:
“诸位应当知道,我高欢本是怀朔镇一介戍卒罢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摸不清高欢意思。
高欢却不理会众人反应,自顾自继续道:
“当年在怀朔,我与侯景等人同吃一锅饭,同睡一张炕。寒冬腊月,戍楼上的北风像刀子一样……”
他伸出手掌,在烛光下细细端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