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谈话本该在他不明显的让步中结束,可卫亭夏还有问题。
他问:“我那三十万是怎么回事?”
燕信风后背一僵,声音听不出情绪:“什么?”
“那笔钱我分批投入进股市。也快一个月了,一分钱都没赚到,一分钱也没赔,我不懂股票,也不懂金融,你能给我讲讲为什么吗?”
“你运气不好。”
卫亭夏嗤笑:“你也开始拿运气遮掩了哈。”
“……”
“给我钱却不肯让我赚钱,”卫亭夏漫不经心地敲击着膝盖,“是因为我在你眼里不配吗?嗯?一直关在笼子里的鸟雀,叫得好听了,你就赏点东西,不管虫子还是粮食,你给了我就得吃。”
他声音闲适,可话语却分外刺心,直往人心口最软的地方戳。
燕信风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撞上卫亭夏眉眼带笑的模样,仿佛他不明白刚才那句话究竟有怎样的影响,也不在乎燕信风胸口翻涌的痛意。
他把自己说的一文不值,连带燕信风那颗心,也一同被拖拽着,卑微地碾进泥里。
“卫亭夏……”
漫长的对视后,燕信风的声音像是从砂砾中磨出:“你心里……就是这么想我的?”
“不是吗?”卫亭夏反问。
他分明醉了,可眼底却映着一种冰冷的、刻薄的清醒。燕信风越看,心越沉,沉入一片刺骨的冰洋。
他短暂地阖上眼,试图锁住濒临崩溃的理智。然而汹涌的怒火瞬间焚尽了所有克制。燕信风霍然起身,就要夺门而出。
然而正在这时,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吵闹的铃声回荡在房间,燕信风看也没看,抄起手机狠狠掼向地面!
碎裂声骤起,零件四溅,尖锐的铃声戛然而止。他站在一地狼藉之中,胸膛剧烈起伏,如同濒临爆发的火山。
他眼底翻涌着猩红,目光像是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活活掐死床上这个没心没肺的王八蛋。
卫亭夏毫无惧色地仰头迎视。
良久以后,燕信风呼出一口气,从喉间挤出一声怪异的、破碎的嗤笑。伴随着笑声,他周身的怒火全部熄灭,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无力感。
那个挥手间定夺千万的男人消失了。燕信风颓然伫立,望向卫亭夏的眼神,空洞而绝望,与五年前那个痛彻心扉的夜晚如出一辙。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他低语,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被彻底碾碎后的、难以置信的悲鸣,“你怎么……忍心呢?”
向一个没有心的人索要真心,无异于向天空讨要草叶,向大地祈求雨水。
早该知道自己是痴心妄想,卫亭夏不爱他,五年前他就看清,五年后还是不知死活。
他的眼神太过悲凉,又太过贪婪,那浓烈的绝望渴求几乎化为实质。卫亭夏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没关系的……”
然而,燕信风更快地打断了他。
“没关系的,”他重复着,声音陡然变得异常轻柔,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粘稠和执拗。
“我知道你没有心,就算有也不准备给我,但没关系,我不会再让你走了。”
冰凉的指尖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抚过卫亭夏左边那道断眉的疤痕,仿佛在确认一件失而复得、却已残破的珍宝。
燕信风呢喃着在他眼角落下一吻。
“五年前我无能为力,因此人和心都得不到,这次不会了……”
卫亭夏永远别想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