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也好,她也不想解释。毕竟言多必失。
她能去寿春参会,还不必撒谎讨巧,夫复何求?不如只做个听话
的乖巧奴婢,不问不疑的听着安排。如是便定了心思,一路上只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
风延远本来想得明白,可一见到她,心绪便如这颠簸的山路般起伏难平。瞧着她那低眉顺目的乖巧模样,胸腔里一股无名火陡然烧旺——她怎能这般安然?
“咯噔”一声,车轮碾过碎石,震得案几上的茶盏微微移位。风延远下意识伸手去扶,却见云鸢也同时探出了手。指尖将触未触之际,他猛地收手,任由茶盏倾覆,深褐茶汤在案上漫开。
他心头涌起泛滥的躁意。
“公子当心…”她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风延远转头掀开车帘,恶狠狠地瞪着那无辜的苍茫山色。
风九在外头甩了个响鞭,惊起林间一群灰雀。
风九这一路准备的可谓周全。无论是通关文牒上的暗记,还是车辕上特意做旧的铜铃,处处都透着行家的老练。马车日夜兼程,穿过兖州起伏的麦田,掠过徐州星罗的陂塘,待转入下邳地界时,空气中已弥漫着南地特有的温润。
云鸢掀起车帘。夕阳正斜照在远处的泗水河面上,将粼粼波光染成一片金红。她正盘算着入夜如何投宿,马车却突兀地停在一处荒僻的山道上。她歪头瞥去,却见前方横着十余名彪形大汉,那些山贼裸露的臂膀上刺着靛青兽纹,为首者的独眼贼肩扛着九环大刀。
目光险些对上,云鸢指尖一收,车帘倏然垂落。转回身时,正撞进风延远那双寒潭般的眸子里——那目光似淬了冰的刀刃,她慌又垂下头。
“各位好汉,”风九道:“这有些许薄礼”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鼓囊囊的荷包,手腕一抖,荷包在空中划出弧线,正落在那贼首脚前。
那独眼贼首掂了掂钱袋,随手往后一抛,两个喽啰慌忙扑接,却撞作一团。
“这点碎银子,连给爷们塞牙缝都不够!”他啐了一口,黄牙间还夹着肉渣。
风九一笑:“诸位好汉占山为王,讨生活确实不易。若不知进退,只怕连这些都要化作纸钱。”
“好大的口气!”另一个满脸横肉的贼突然狂笑,“爷今日偏要看看,这车里藏的是哪路神仙!”他猛地啐出口中草根,“若是公子哥儿小娘子合了爷的眼缘”
这污言秽语风九哪里能忍,只见他手腕一抖,腰间利剑如银蛇出洞,划出一道凛冽的弧光。
“铮——”
剑刃回鞘的瞬间,那口出秽言的山贼突然捂住嘴,指缝间鲜血汩汩涌出——上下嘴唇竟被齐齐削成四瓣,花儿一样在脸上绽开。
有人失声惊呼,有人后退数步,那独眼贼首突然抡起大刀砸向地面,溅起一片碎石:“孬种!被个公子哥吓破胆,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这一吼如同野火燎原,十几个山贼顿时红了眼。狼牙棒、朴刀、铁链全亮了出来,眼看就要将马车撕碎。
风九剑锋方出三寸,忽闻身后一声清喝:“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