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延昊舀起一勺温热的肉粥,细心地吹了吹,才递到乌衣唇边。
云鸢在一旁看得心头震动。
这诡异的温情。
冷酷阴鸷的风延昊,竟会如此细致地亲自喂食?
她忽意识到乌衣在昊风院待了七年……七年啊,又怎能只是步步惊心的算计?
“鸢儿辛苦了。”风延昊头也未抬,对云鸢的方向淡淡吩咐,“带药师回房休息,好生伺候。”
侍立一旁的侍女连忙应声,上前对云鸢恭敬行礼。
云鸢正欲起身,却见一直安静吞咽的乌衣忽然动了——她轻轻揪住了风延昊的衣袍前襟。
风延昊的动作一顿。
乌衣气若游丝:“毒……已解了……”细弱的嗓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可以……放鸢儿走吗?”
风延昊垂眸,看着揪住自己衣襟的那几根细白手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室内瞬间寂然。
汤勺“呯”一声碰触了瓷碗,惊得那几个婢女齐齐绷紧了身子,浑身抖如筛糠。
风延昊又盛起一匙肉粥,放在唇边吹了吹,递到乌衣唇前时,见她唇线紧抿,他极轻地扯动了一下嘴角,慢条斯理地开口:“之前,是有些误会。”他抬眼瞥了眼云鸢,“她是风谍,本就出入自由。”
乌衣揪着他衣襟的手指微微一松,那一直紧绷着的身体线条,也悄然柔软了些许。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极其乖顺地微微张开口,含住了风延昊递到唇边的汤匙,将那温热的粥咽了下去。
云鸢还在看着发愣,忽觉衣襟被微微一扯,回眸见到近前侍女焦急又恳求的眼神,方反应过来,忙欠身施礼,退出了屋子。
夜色如墨,染黑了五彩斑斓的飞檐斗拱。
云鸢屏退了侍女,只留一盏孤灯如豆,映照着西窗前一方小小的天地。
她耳中捕捉着夜的每一丝声响——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更夫遥远的梆子声,甚至远处洛水隐约的流淌声。时间一点点流逝,月影西斜,城里悠远的喧嚣渐杳,终于万籁俱寂。
她在等着乌衣说的,那女子的吟咏。
然而时辰快过了,却什么也没有。
也许只是偶然?
她思忖——忽然,一声犬吠在静夜里突兀地嚎起。
云鸢心神一凛。
瞬息之间,自近而远,整个洛阳城的犬只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般,接连狂吠而起!
吠声如潮水般汹涌,却
又在几个呼吸间骤然平息,只余几声不安的短吠,好似不甘地追逐着某个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