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鸢心头发慌,遣走了殷勤周到的侍女,自守在窗前等着风延远。可她直等到月落中天了,仍不见他踪影。
烛火渐黯,她终是耐不住困意,趴在案头昏昏睡去。
清晨的寒意袭来时,恍惚似有一只手搭在她肩头,她倏得惊醒,待回神后,阁内却依旧寂寥冰凉。
他这一夜是去了哪里?
云鸢看着渐明的天色。院落空寂,这些侍女当真是听从了她的吩咐,丝毫不扰。
这般放任,淮南王应是没有怀疑风延远的吧。
她对着铜镜理了理凌乱的发髻。
心焦也于事无补。还是趁此机会,勘查下王府吧。
淮南王果然谨慎。门客皆居外庭,内院要道机关重重,只能遥遥相望,听说门客只有受到召见才可能会踏入。她观望时险些撞上一洒扫庭院的婢女,却见对方身形一闪,步法轻盈,必是习武之人。
王府内院探不得,还得再想办法。
风啸冥若图谋淮南王,应该会与外院的门客暗通款曲。
昨日那一局扑朔迷离,必有人贼喊捉贼。可她对这四人了解甚少,一时之间参不透这几人举止有何可疑。还是得寻机与他们周旋,或能探出些端倪,顺藤摸瓜。
这般想着,心头忽地又掠过那个念头——风延远呢?这两日,倒底是疏远了。思及此处,心头莫名的发起了闷。
一缕琴音忽地飘来,如烟
似雾,缠绕在回廊转角。云鸢循声而去,穿过月洞门时,正撞见风延远身影半掩在嶙峋山石间。他微微仰首,目光投向亭中,似是不愿惊扰这片刻风雅。
少女心头一喜,不由加快脚步:“公子?!”
琴声骤断。
风延远回首,尚未来及开口,亭上已传来一声朗笑:“风三公子!”
左逍遥快步踏下石阶,满面喜色。
云鸢睫羽低垂,悄然退至风延远身后,将自己隐入那道颀长的影子里。
左逍遥热络得好似旧友重逢。先絮絮叨叨地数落梅寒川莽撞,又为下邳旧事连连告罪。说话间,魏千机也自亭中趋步而下,这人昨日一言不发,只作壁上观,这会儿却忽似变了个人,殷勤的近乎谄媚。还说什么公孙掌门赏了八十脊杖将他们逐出师门,若不得风三公子宽宥,此生再难踏进无极门半步。
云鸢冷眼旁观。
江湖规矩向来如此。少年初出茅庐便以绝世神功传得满城风雨,自然引得各方豪杰嗤之以鼻、给些教训,更遑论还有重金悬赏为饵。倘若当日他命丧忘忧客舍,所谓以多欺少不过自食其果;偏生他以寡敌众反败为胜,反倒成就威名。有了名声自然不能小觑,这些所谓的江湖道义也就适用于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