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与天下为敌。”常山王接道:“王兄处境会更加艰难。”
淮南王打量常山王,笑道:“这几年倒真是长进不少。”
“可这梅少主当着群雄面控诉,若王兄不去,又寒了江湖各派的心。”常山王眉头皱成了麻花:“不如我去?我……”
“你也不可。”淮南王打断他,“八年前的教训,吃的还不够么?你以为贬到常山就是底了?”
常山王气道:“这也不能,那也不能,眼睁睁看那老贼搅浑水!”
淮南王执起一枚白玉棋子在指尖把玩:“棋盘不过方寸,战场尚有形迹,而朝堂的博弈之道——”棋子“咔”地落在枰心,“未见血光处,最是杀人无形。”
常山王气呼呼瞪着棋盘,重重拍下一子,“这些年,倒真是小看了这老贼!”
“他身边有个孙谋士,行事阴毒诡谲,无所不用其极。”淮南王看着棋盘,却又似在出神,“风家这次……什么立场?”
常山王想了想道:“那个风延昊说不准。不过子商不会站赵王。”他轻哼一声,“他这一路走来,困局重重,桩桩件件都是针对着他的。我看他那一家子,也是不安好心!”
“也是?”淮南王轻笑。
常山王皱眉看着棋盘:“王兄还落不落子?!”
“自然要落子,只是要等,等的时候,要沉的住气。”淮南王从棋罐中抓出一把白子,任由它们从指缝间簌簌落下,“手中子,哪些可用,哪些不可用,哪些还可将为所用,需要谋划,更需要时机……”指尖夹子落下,“若时机未到,任他如何试探,只管虚与委蛇。待时机至,便如此局——”忽又翻掌拍下三枚黑子,“借局破局,反客为主。”
常山王指尖的黑子悬在棋盘上方:“王兄的意思是…”
“落子。”
常山王犹犹豫豫,棋子“嗒”的一声轻响,堪堪落在边角处。
淮南王一叹,“早也是劫,晚也是劫。区别在于,能掀起多大的浪。”又一枚棋子被他按在天元,震得茶盏中的水面泛起涟漪。
他悠悠执起茶盏至唇边,抬眼瞥去——常山王盯着棋盘的凤眼忽瞪得溜圆。
淮南王啜完茶,低低一笑。
“行了,别看了,你又输了。”
墨蓝天幕上悬着一钩冷月。
风延远走到玄鹤堂大门前时,风九恰站在门口等他。
“元一道长可好?”
“医圣接了人后,便带去了后院,也不让我们跟着。”风九讪笑,“只能在门口守着。”
风延远眉头微蹙,又问:“鸢儿在哪儿?”
“鸢儿……傍晚来了后,再未见过她……”风九挠头,“玄鹤堂备有客房,许是睡下了?”
风延远心弦蓦地一颤。
——不对。
他倏然想起,傍晚赴王府前,云鸢自请先行折返玄鹤堂时的模样。彼时他只道是淮南王对她多有猜忌,不便同往议事,便未加阻拦。可此刻回忆起来,她临去时眼睫低垂,面色苍白,分明藏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