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起源仅仅是那份憧憬。
只是无比憧憬那双述说着梦想的眼睛。
因为他的梦想太过耀眼,仿佛中毒一样被感染,不自觉地就想要置身其中——想要和他一路同行,想要成为他的骄傲,想要让他的梦想成真……然后在岁月流逝中,他的梦想也变成了自己的愿望。
就像泡沫一样梦幻的、脆弱的梦想。
事到如今,他已经分不清楚,那梦想究竟是照亮前路的旗帜,还是桎梏自己的枷锁。
——别怕……我们都在你身边……你要代替我们,去看到那个,那个最美好的未来……再见……
没有亘古不变的东西。
星辰会被掩盖,火种会被扑灭,高尚的灵魂会被贪婪的群鸦分食,远大的理想只不过是他人道路上的阶石。
灯光黯淡,帷幕落下,演员纷纷就此退场,徒留坐在观众席上的他,在黑暗中等候着一场曾许诺的终幕。
只有他一个人会记得,他们曾在舞台上梦想的未来……
“……即使如此,我还是想替他、替他们看到一个美好的未来。”
海德佝偻着背,将脸深深埋入遗体的怀抱。
最美好的祝福在说出口的瞬间,成了活人的诅咒。
“如你所愿。以仇恨为种子,以痛苦为滋养,黑暗的力量将扎根于你的血脉,从你的心脏萌发毁灭之花。”
“以你的生命、你的灵魂为代价,赐予你力量,愿这份力量成就你遥不可及的梦。”
“早安,海德阁下。”轻柔婉转的声音将海德从幻觉中唤起,妲丽雅用隐晦的视线打量着他,“药效激烈了点……做了个美梦?”
海德吃力地移动了一下身体,他轻轻咳了几声,嘴角还挂着让人放下防备的笑容:“不算吧,只是一场曾经做过的梦。”
妲丽雅看着他的表情,一时琢磨不出他的心情究竟是好是坏,口中还在继续客套:“关于我昨天的提案,您思考得如何?”
“恐怕我没什么拒绝的权利。”海德轻飘飘地笑了笑,“我还不能死呢。”
妲丽雅露出了理所当然的笑。
她将手中端着的酒杯凑到海德嘴边,苦涩的液体顺着喉咙滑入海德腹中,只是片刻,海德就觉得手上又有了力气。
“请吧,”妲丽雅退后几步,并没有什么给海德解锁的打算,“奥利弗阁下正想见您。”
海德手腕上升起浓郁的黑影,砰的一声,手铐炸成了碎片。
妲丽雅被吓了一跳,她不认同道:“我知道您心存不满,不过又何必用这种方式宣泄愤怒呢?”
海德垂下手,若有所思地抚摸了一下左手手腕,嘴上不走心地道歉:“惊扰到女士我很抱歉,不过您也不希望这一下是炸在您或者奥利弗阁下身上吧。”
妲丽雅冷哼一声,似乎认可了他的发泄,朝他招招手,自顾自走在前方领路。
海德起身,拍了拍衣服。
他的视野边缘是一团化不开的黑雾,那团黑雾忽明忽暗,却不像之前那样很快就消失,反而以似曾相识的频率闪烁着。
“别急,快了……”他像是叹息一般自言自语道,然后抬步,跟上了门口的妲丽雅。
回芙洛拉城的途中。
“老大,你失踪了好几天,回来就一句我们归顺于奥利弗阁下了,然后把我抓出来赶路……你说吧,你是不是起义失败打算逃命了?”喀米利被马匹颠得头晕脑胀,还要大声向海德抗议。
“逃命抓您?我在给自己添堵吗?”海德皮笑肉不笑地评价了一句。
他在马上就显得自然多了,即使面色憔悴,眼底泛着青黑,依旧保持着风度翩翩的姿态。
“我在逃命时候还是很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