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铁市公安局缉毒支队的小会议室,烟雾浓得能呛死蚊子。
方何伟把菸头摁灭在几乎溢出来的菸灰缸里,目光扫过围坐在桌边的六个人。
这些都是他精挑细选的老伙计,有从边防转业过来的,有在抓捕中留过疤的,共同点是底子乾净,家里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社会关係。
“话,我只说一遍。”方何伟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砸在在场人的心上,“行动等级,绝密。
目標,”他指了指投影幕布上“云水阁”会所的平面图,“这里的『兰亭包间。时间,凌晨一点半。”
老刑警王闯皱了皱眉:“方队,云水阁?赵明远的场子?
上次我们……”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大家都懂,上次行动前五分钟被叫停,弟兄们憋屈了小半年。
“上次是上次。”方何伟打断他,眼神锐利,“这次不一样。
情报显示,赵明远的心腹,矿上的財务总监钱老四,今晚会在『兰亭接待南边来的『客人,交易额不小。”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行动由李毅飞书记直接授权。
行动前,所有通讯设备上交,启用备用频道。有没有问题?”
最后一句是多余的。在座的人眼神都变了,从疑虑变成了狼看到猎物时的光。
李毅飞的名字,加上方何伟这破釜沉舟的架势,意味著游戏规则真的变了。
“干他娘的!”王闯啐了一口。
方何伟点头:“检查装备,零点五十分准时出发。散会。”
眾人迅速起身,默默开始准备。方何伟走到窗边,看著楼下院子里零星的车灯,心里並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这是一步险棋,动了云水阁,就是直接捅了马蜂窝,赵明远背后还有谁,他心里也没底。
但李毅飞给了他这把尚方宝剑,他必须砍出个样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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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周建斌在家里的书房坐立不安。
书桌上摊著一份需要他签字的採购申请单,是给缉毒队更新技术侦查设备的,李毅飞特意交代要最高標准。
他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手机屏幕又亮了,还是刘总。这已经是今晚第八个未接来电。
他几乎能想像出刘总在那间奢华办公室里,如何气急败坏地咒骂他不识抬举。
拇指在接听键上悬了半天,最终他还是把手机调成了完全静音,塞进了抽屉最里边。
这个动作让他出了一身细汗。他想起下午去李毅飞办公室送文件时,李毅飞看似无意地问了句:“周主任,最近和以前那些老朋友们,还有联繫吗?”
那句话像根针,扎得他瞬间清醒。李毅飞什么都知道,这是在敲打他。
他走到客厅,倒了杯凉水,一口气灌下去。
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的燥热。
继续骑墙,下场可能就是下一个张立军。
投向李毅飞?风险同样巨大,李毅飞毕竟是空降干部,根基尚浅,万一……万一斗不过本地的地头蛇,自己就是陪葬品。
可一想到方何伟今天下午离开办公楼时那挺直的背影,周建斌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
或许,这次真的不一样?
周健斌烦躁地抓了抓头髮,最终做出了决定。他回到书房,拿起座机话筒,拨通了一个內部短號。
“李书记,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周建斌的声音儘量保持平稳,“关於缉毒队设备採购的事,我初步筛选了三家供应商,资质和设备参数都是国內顶尖的,明天一早我把详细报告送您办公室。
另外……”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用词,“刚才我注意到,刘总那边似乎有些……异常的活跃,虽然没具体联繫我,但感觉风声有点紧。”
电话那头,李毅飞沉默了两秒,只是淡淡地说:“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