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奇怪的是,埃利奥从来不认为那是同一个地方。当他从哥谭望过去的时候,他看到漆黑的深渊,他知道桥梁下的水泥柱里浇着哥谭人的指骨和他们干瘪的尸体,他知道海底沉着绑着石头的罪证,游荡着再也回不了家的亡魂。
这是哥谭的海。
无论他走到那里,那片深渊总会幽幽地呼唤他,
“埃利奥……”
但埃利奥恍惚地看到了布鲁德海文的海。那怎么会是同一片海呢?美丽的晚霞纱一般堆叠在那里,布鲁德海文的海港温柔地盛着那一轮落日,摇晃着她的臂弯…一直到海水翻涌,一直到浪花升腾,一直到她吞吃掉那轮落日,海与天的颜料不分彼此地搅在一起,埃利奥还在那里。
那个以为自己前途光明,未来灿烂的埃利奥还在那里。
这很美丽。他想。
“埃利奥。”他听到一个声音温柔地呼唤他。有人在找他,大概是雷欧波德的声音。但埃利奥没有回头,贪恋地望着布鲁德海文的海。有一只雪白的海鸥掠过海面,溅起一片雪白的珠水,就像一片雪花那样,挂在了埃利奥的眼睫毛上……
“埃利奥!”
埃利奥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他醒了过来,立刻发现脑袋一阵一阵的钝痛,眼前一片模糊。有那么一会儿,埃利奥几乎想不起来自己在哪了。他掐了自己一把,强逼着自己想起几个关键词:核弹,水源,人类。清醒一点!埃利奥告诉自己。
但只是轻轻一动,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埃利奥摸索着,摸到自己腰上大约是系着一根安全带,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他既不是坐着,也不是站着,也不是倒在哪里;埃利奥不动了,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费劲地眨了眨疼痛的眼睛。
光明慢慢地回到了刺客的视野里。
埃利奥看清了他所在的位置,还在阵痛的脑袋顿时一片充满噪音的空白。他上边是一根薄薄的安全带,下边是万丈深渊,旁边是破破烂烂的机舱,大约是卡在悬崖峭壁之间,只要他那么一动,大概就粉身碎骨了。
毕竟他也不能指望在这荒郊野外冰天雪地里还能有一车稻草接着他。
“或者花瓣?”魔戒说。
或者花瓣。埃利奥认同地想。
他没有动作,瞟了眼左手,本意是想看看时间,结果看到手上一片猩红。埃利奥差点以为那是别人的血,但手指一捻,还是热的,原来是自己的血。
埃利奥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他的胸口立刻抗议地传来一阵地震般的剧痛,大概是哪里骨头断了。
该死。这是埃利奥的第一个想法。
还有多少时间?这是埃利奥的第二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