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然还半死不活地吊在这里,核弹一定还没爆炸。埃利奥用沾满血的手指捻了一下魔戒,勉强点了一簇金色的火焰给自己疗伤;与此同时,他轻轻转过脸,看到玻璃碎了个彻底的机舱外边不远处就是峭壁。
他应该能从这儿爬上去。埃利奥想。
雪原世界的声音越发清晰了起来。他听到微弱的风吹了进来,头顶的金属嘎吱嘎吱地响着,再往上有嘭嘭的打斗声,大概是伊森和奥古斯特。埃利奥往上瞟了一眼,看到引爆器就在他们脚边,但他们打成一团,谁也抢不到手。
埃利奥又往下看了一眼。他看的不是万丈高空,而是他腰上那条安全带。
现在,他就涉及到一个悖论了:要是他想爬上去,他肯定得解开这条安全带。但他要是冒冒失失地解开这条安全带,他肯定会掉下去,摔成一块肉饼。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是一块好吃的肉饼,埃利奥无端想到。
未知口味的埃利奥试探着往外伸了一下手。那块灰黑色的峭壁明显是可以被刺客抓握的,但他刚往那儿够了一下,就感觉到挂在身上的安全带危险地摇晃了一下,连带着整个机舱都危险地颤抖了一阵;埃利奥不得不暂停试探,努力地眨了眨眼,重新评估那段最后的距离——
他够不到。
就算他伸长了手,绷紧从肩膀到手指尖的每一块肌肉都够不到。埃利奥勉力尝试,有那么几次几乎要以为自己摸到那寒冷的山岩了,但还是险之又险地和它擦了过去;在这过程中,吊住他的那根安全带又秋千似的晃悠了起来,卡在山石之间的机舱不再使出它那金属的嘎吱抗议了,而是蹭掉了不少小块的石子,埃利奥听到它们簌簌地往下滚落。
魔戒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听起来很崩溃,“求求你赶紧叫超人好不好?”
“还有四分钟,”埃利奥看了眼表,“超人也有自己的事情要烦的好不好。”
安全带还在晃。埃利奥望了一眼山壁,又往上看了一眼正在晃动的安全带,忽然灵光一闪。
他能从这儿荡过去!
与此同时,就在埃利奥荡秋千似的晃荡那根真正意义上的“安全带”,试图把自己甩到山壁上的时候,伊森和奥古斯特在上方的互殴眼看着就要有了结果。奥古斯特死死地抱掐住了伊森的脖子,比他矮上一头的伊森抓不开他的胳膊,忽然心生一计,直接去抓他的脑袋;伊森先是往上一蹦,双腿离地,接着用力着陆,借力就要把身后的奥古斯特掀翻出去——他们前边就是悬崖了!
他成功掀翻了奥古斯特。但奥古斯特根本不松手,两个特工一块儿摔到地上,滚成一团;仓促之间,伊森抓住了手边的一根绳子,但他还是往下险之又险地滑出了一截,和悬崖边的引爆器又拉开了距离。
这是根直升机上的救援钩锁。一只红色的钩子挂在石头上,把直升机吊在了空中。
现在,它还吊着两个肉干似的人。
底下的直升机更是晃动了起来。刚刚扒到山壁上的埃利奥还没来得及解安全带,只觉得一阵突如其来的力道拽着他的腰,就要把他再抓回机舱罐头里;刺客差点脱手,手心更是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像是踩着玻璃的猫一样险之又险地滑了几下,这才牢牢地扒在石头上,变成一只成功的人形壁虎。
但这只成功的人形壁虎紧接着就松开一只手,只靠右手把自己挂在半空中,左手就要弹出袖剑,划开安全带。埃利奥已经不需要它了。
一只使用多年的袖剑,对一个刺客来说,几乎就像是自己身体的延申。那几乎就是他的手臂,他的手指;就像人几乎不需要思考,就会天然地认为他的手能拿起他想要的东西一样,埃利奥也几乎不需要思考,就天然地认为他的袖剑会一如既往地弹出刀刃,割断那根安全带。
但它没有。
埃利奥愣了一下。这简直比有两枚核弹即将爆炸这个消息还要让刺客难以置信,埃利奥错愕地低下头去,又尝试弹了几下,震惊不已地发现它的保险居然卡住了。
认真的?在这种时候?!
与此同时,伊森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引爆器就在他手边了,他只要再往上爬一点儿,就能毫无疑问地够到它。但奥古斯特阴魂不散地抓着他的脚踝,伊森连踹了他好几脚都没能把他踹下去;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救援钩索勾着的石头没有一点儿预兆地迸裂开来,红色钩子在悬崖上猛地划出老大一截,险之又险地又卡在一块岩石上,勉为其难地继续挂住那一架直升机外加两个差点摔下去的美国特工。
埃利奥也差点儿被带下去。千钧一发之际,他换了右手袖剑,划断了那根安全带,把自己牢牢地贴在了山壁上,此时正飞速往上爬去,甚至没来得及往下看一眼。没过一会儿,那直升机就彻底坠了下去,摔到地上,砸出一阵爆炸的火焰。
那热量甚至让埃利奥暖和了一下。
“我错了。”埃利奥真心实意地这么想。
魔戒喜极而泣,“你终于准备叫超人了吗?”
“我是想说,”埃利奥回答,“我应该会变成烤肉,而不是肉饼。”
在魔戒的叫骂声中,刺客心无旁骛地往上爬去。他抄了近路,很快翻上悬崖,一把抓住了没人理睬的引爆器。它还剩最后一分钟。但埃利奥抓着它,竟然在这关键时刻愣了一秒钟。
伊森没来得及告诉他拆哪里。
幸好也就在这时候,一只手忽然拍到了悬崖边上。埃利奥认出那是伊森的手,大喜过望,连忙扑过去把他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