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的弯弯绕绕还没绕明白,元疆饶就似有似无地瞟了他一眼,骨节分明冷白的手高高举起腰牌,在百姓面前他朗声道:“此事涉及朝廷官员,我们锦衣卫接管,在下一定还大家一个公道。”
这个烫手山芋能扔出去就再好不过。
他年纪大了,眼看着就能告老还乡,在这个位置上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顺天府尹如释重负,他朝着元疆饶告谢,又忍不住露出一脸苦相解释道:“那汉子当日受了外伤,后半夜便烧热不治而亡,我们昨日便已结案,今日却不知怎得就让这妇人闹得这来了。”
“我家掌柜的好端端的如何会出了事……”
那位婶娘止住了哭,但脸上还是带着哭意,她两指小心翼翼扯着尚随清的袖子,尚随清黑色的袖子上留下一道土痕,“我们不是想要讹钱,只是如今年岁不好,家里只有两个女娃,这让我们怎么活呀。”
婶娘怀中探出两个脑袋,衣服单薄但齐整干净。
尚随清感觉自己嗓子仿佛哽住,她眨眨眼收敛下眼眶的滚烫热意,她扶着婶娘起了身沉稳道“阿姐,先把婶娘扶进去休息。”
“我要跟着一起去,别你们联起手哄得我嫂子白白吃亏。”那汉子如熊一般站在学堂门口。
尚随清默不作声,一侧身让开条路。
她敛眸下意识就想到了,那日朝堂上莫名其妙的攻讦。
尚随清感觉胸口发闷,手指在身侧蜷缩成拳。
她的确曾经生于官宦,但年幼时就跟父亲远走京城,走在江湖四处游历,她见过权贵压人,但没想到仅仅为了给自己下绊子就有人能砸一条人命进去。
管仪立刻把人从尚随清手中接过来,她身上有种平易近人的气质,扶着婶娘往学堂内走柔柔地开口道:“您放心……”
尚随清刚一转身就被一堵人墙挡在面前。
她站住脚顺着这人的精致下颌,看向元疆饶的双眼,其中似乎含情。
尚随清不似往常笑意盈盈,她的眸中显然带上了冷意:“元大人这是何意?”
元疆饶看得出尚随清动怒,他不在意一拱手,把皇帝抬了出来:“陛下授命,在下负责贴身保护尚大人。”
“况且,尚大人何必迁怒我。”元疆饶眼底突然漾起笑意,勾着尚随清小指,撒娇似的轻轻晃了晃,他道:“我才是能与你同舟共济的人。”
尚随清无端心口一滞。
“那就辛苦元大人。”尚随清深呼吸一口平息了自己中烧的怒火,敛眸拱手道。
元疆饶正色,细细把自己的揣测和计划道出。
他到底比尚随清更了解京中时局,也正式把这朝堂局势剖给她看。
元疆饶手指拂过自己腰间的穗子:“我知你自由自在惯了,但京中多是身不由己。”
“你也是吗?”
室内寂静,元疆饶却突然听不清尚随清在说什么,他反问:“什么?”
“身不由己。”尚随清没看他,像是随口一问。
门扉嘎吱一声,冷风卷进来,铜铃铛一声响,元疆饶才惊觉自己心跳得乱七八糟,倏然哑了声。
元疆饶不敢盯着尚随清。
心口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