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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举子忙上（第1页）

这日暴雨临前，乌云漫卷，桓清与用衣角兜着十几个饱满鲜嫩的蜜桃，不小心一脚踩到溪边浅水，鞋袜半湿，又蹬着山路上的怪石，翻过一座山，越过一片荆棘林，这才看到些许光亮。

她顺着光源走去，拨开沿路杂树横枝，忽觉清光刺眼，微眯着眼睛试看，只见一株开满白色花朵的巨木在风中迤逦缤纷，花瓣漫天飞舞，一人独立树下，正回过头来……

“桓清与，桓清与！”有人在叫她。鼻头还有些痒痒。

“哈欠！”一个喷嚏把她唤醒，察觉手中空空，半睁着眼喃道：“我的仙桃呢？”

“哈哈哈哈哈哈。”耳边传来熟悉又狂妄的笑声，她定睛一看，竟看见华莲发髻整齐的头？和那孩童似的笑脸。

再看看四周，分明是自己闺房，跳起来就指着华莲嚷道，“华子夜，你几岁？我几岁？你怎么还趁着我睡着的时候跑进来呀！”

华莲未料她反应如此激烈，立即撇清：“并非我自己进来的，你看都快巳时了，连云他们喊不动，才让我来拉你。”他瞧了身着寝衣的桓清与一眼，又道：“你穿得也整整齐齐呀，发这么大脾气干什么？”语气中不乏委屈。

桓清与跟他解释不来，让他先到前厅稍坐片刻。梳洗一番后，换上常服，才到前厅吃早点，一边给华莲张罗些点心，一边问道：“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华莲看似顽皮，但从来都知轻重，不行无谓之事。

华莲认真品尝着莼菜羹，表情好像在感慨连云手艺真不错，普普通通的菜到她手里也成了仙品，然后不咸不淡地说，“数典阁将于两个月后开榜。消息出自花萼楼，今晨已传遍金陵每一个角落。”

“我呢，就是来通知下这最后一个角落。”语罢，又继续埋头吃吃喝喝。

桓清与犹疑片刻，最后随口说了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来了也好。小爷若是混上武榜，也算给我爹长脸了。”华莲放下碗，拿手边的丝布擦了擦嘴，“所以，今日特来跟你辞别，我爹押我去营地练武，待武选复试再回来。”

华家自前朝起便是武将世家，华莲被他爹寄予厚望，十五岁之前，每年都有数月要在华氏营地闭关练武。每次去之前便会来桓清与这里讨一些零食走，营地里没什么好吃的，馋得慌。

桓清与立即反应过来，让连云、碧芜去找找存货。华莲却道：“不必了，我早已不是小孩子了，这一趟很快就回来。就此别过。”说着浅笑施一礼，便溜了。

桓清与看着他身姿矫健地越墙而过，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家伙，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数典阁开榜之事，怕已扰得江湖大乱，士族子弟也纷纷临时抱佛脚，挤破头也想登上榜单，光耀门楣。

不多时，小厮来传话，二夫人急召。

桓清与匆匆赶到主厅，见萧潋容已经坐在堂上，喜怒难辨。她乖巧行礼，看了看坐在旁边的桓俭，只见他若无其事地端着茶杯，默默饮啜。

“叫你来不为别的事。”萧潋容开口了，“数典阁两月后开榜，你应该听说过了。”

桓清与点头，“是，听桓徵提过。”

“如今大哥不在家中，教养你便是我的职责。稍后，我亲自带你去萧家，从今天起到武选结束，你每日卯时到萧家习武读书练琴，不到酉时不得回家。”萧潋容语气平缓，有些刻意的一家之主做派，和平时判若两人。

桓清与听见“萧家”二字便如晴天霹雳。她那点绯色传闻刚要被数典阁之事冲散，何苦再去招惹呢？

“潋娘，我们与萧府平日往来不多，贸贸然登门会不会——”

话没说完，萧潋容立即打断她，“萧家是我娘家，有什么不方便？我来往得少，他们还能不买我的账不成？”

“是是是，华太君肯定想潋娘想得紧。”桓清与赔笑，又道：“但要练琴习武，哪用这么大费周章？家中也有琴师，或者请哥哥教就好呀？”

“他？”萧潋容看了眼正神游天外、极力降低存在感的桓俭，“他是舍得打你，还是骂你？教着教着，也就是给你桓大小姐弹琴解闷了。”

桓清与尴尬一笑，“潋娘说得是。”她在自家长辈面前皮得很，说一句回一句，不嫌自己话多，刚想再开口，又被拦截。

“不必说什么请师父到府里教了。万一打了骂了，我看不过眼，少不得帮你告假。不如送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桓清与心想，完了，潋娘是下决心了。

“连云已将礼品备好，你这身妆扮尚可，就这么出发吧。”萧潋容走下堂来，顺手拉着她就往门外走，马车已准备妥当。

萧潋容轻声叹道：“过去对你教管不严，是我的不是，这才让一些闲杂人等指着鼻子说你才学平庸。”

桓清与心下一沉，紧跟她步伐，一语不发。

昨夜缦阁的事，潋娘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