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孟阿沅将桌腿向内折叠,桌面随之合拢,长条桌又变回个木匣子。
今早出门时满到堆不下的太平车,此时只剩一秤一匣。
一切拾掇妥当后,孟阿沅手撑车栏借力翻身一跃,“咣当”一声稳当坐在车头,腰间快要撑爆的巨大钱袋子随之笨重晃悠两下。
她面上喜色难藏,愉悦道:“阿福,回城——”
“坐好了您嘞——”阿福同样面带喜色,连鞭子都甩得比平日高。
马儿嘶鸣一声,甩着蹄子朝城门奔去,只是还未进城,便被韩亦行喊住:“妹妹——”
阿福用力拽住缰绳,马车平稳停下。
“吁——”韩亦行骑的那匹黑得出油的宝马前蹄微扬,长嘶一声稳稳停在太平车侧边。
孟阿沅侧身望过去:“韩大人放心,镰刀管够,回头您让听风听雷去我那拿,耽误不了明日刈草。”
韩亦行明显不为此事来,他眉梢眼角含笑,不经意瞥了眼她腰间的钱袋,笑着说:“孟老板,听闻花间楼新出的‘烧臆子’,香气能飘十里,还真想去品鉴一番,不知孟老板可有兴致?”
孟阿沅眯着眼斜他一眼,这家伙摆明了要她出血。她悄然捂紧钱袋,不动声色道:“没兴趣哈!我还得回去想想下一步营销方案,得趁着农忙时节多开张,这段时日可有的忙喽。”她抬手指了指听风听雷,“我看这二位有兴致,韩大人对下人这么好,不如带他们去,我就不奉陪了。”
韩亦行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回头看向二人,眉峰一挑,似乎在等二人回话。
听风听雷刚挨了骂,这会儿心虚得紧,忙摇头推辞道:“不不不,适才大人嘱咐我们尽快拾掇好院子,那个,我们俩先去忙,就先走了哈。”
临走前,二人不忘眼神请示韩亦行,韩亦行微微颔首,二人便已领会,打马率先回了城。
孟阿沅望着两人慌乱驾马的背影,顿生同情之意,她又看了眼韩亦行,那人一脸的理所当然。好啊,我看这二位平日没少被你压榨,真是一对苦命打工人和黑心老板!
韩亦行继续挑眉看她,他无奈摊开手:“妹妹,你知道的,除了听风听雷,韩某只认识你了。”
许是停留太久,身后的马车开始躁动:“喂——你们俩谈情说爱回家谈去,别堵在路中间啊!”
闻声,孟阿沅顿时有些不自在,连忙道歉:“大哥,不好意思哈!”旋即让阿福赶至一旁,再看韩亦行,这位罪魁祸首居然在偷笑,孟阿沅气不打一处来,不悦道:“韩大人,作为灵州城的新任父母官,您此刻不该待在州衙吗?怎么有闲心在外面瞎逛的?”
韩亦行打马走了两步,悠悠道:“妹妹这么一说,本官忽然想到,那花间楼正好有位灵州百姓等着我去救呢。”他说罢看向孟阿沅,见她眼眸一动,便知计谋得逞,他打趣道:“妹妹没忘记吧?”
孟阿沅果然不再推辞,心一横咬牙道:“走!孟老板请你吃酒!”
她转头嘱咐阿福:“快些走,送我去花间楼。”
阿福得了令,扬起缰绳赶马车,只是缰绳还未落下时,却听得耳边一阵尖叫——
只见孟阿沅的肩膀被韩亦行抓了起来,整个人悬在半空,翻转半圈之后稳稳坐在韩亦行身前,“哎——”
孟阿沅余惊未了,耳边只听得韩亦行低声提醒:“抓好了。”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双腿一夹马腹,黑马便撒开蹄子,朝着前方奔去。
两人挨得很近,几乎是后背贴前胸,孟阿沅苦不堪言,这哥们怎么没有前摇提醒的?起码知会一声啊喂!而且,他们这样也太暧昧了吧,她忍不住朝街道两侧张望,在看到一双双好奇打量的眼神后,她心瞬间凉了半截,得了,不知又要在背地里如何编排她了。。。。。。
算了,反正一次和无数次也没区别。
拐过四五条街后,两人站在了花间楼大门口。
在外头吆喝的小二立即笑脸迎过来,点头哈腰道:“韩大人!您来了!快快请进!”
半晌后,孟阿沅望着满满一桌的菜陷入了沉思,对着如此诱人可口的饭菜,她却没有任何胃口,脑子里全是干瘪的钱袋,她真是一时昏了头,才答应这位公子哥来花间楼消费。
花间楼有自个的物价,这事灵州百姓都知晓,因此她先前从未来此消费过,她粗略地算了一下,这。。。这桌起码两贯钱,她今日才挣多少啊。
韩亦行早已尝了个遍,他看孟阿沅久久未动筷,还细心为她夹了一块炙金肠,“吃啊,你不是最爱吃这个吗?”
孟阿沅皮笑肉不笑:“谢谢啊。”
韩亦行抬手招呼店家:“小二!来壶好酒!”
要不说该花间楼掌柜的腰缠万贯呢,这店小二显示是被调教好的,问都没问便送来一壶最贵的酒。小二双手捧着酒壶,小心搁在韩亦行面前,细声细语道:“韩大人,您慢用。”
韩亦行看也没看,提起酒壶倒了一杯仰头一口闷,末了还嫌弃地说了句:“这酒不怎么样嘛。”
孟阿沅心凉了半截,她进门后先偷偷看了眼食牌,韩亦行喝的这壶酒足足要三贯钱!合着她今日是替韩亦行忙活了一上午呗!
不行不行,钱不能白花!想着想着,孟阿沅抄起筷子,迅速扫荡起来,筷子起落间,盘子里的菜肉眼可见少了许多。
给对面的韩亦行看得是一愣一愣的,他手里筷子悬空,不知该不该下筷。
怕她噎住,韩亦行贴心地倒了一碗茶水放在她手边,孟阿沅顾不上道谢,抄起瓷碗抬头喝下半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