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转柔,目光落回梅花:“愿化清香报春来,不教胡马渡阴山!”
一时间,满殿寂静。
秀女们面面相觑,难掩惊诧。
这可是选秀大殿,她一个闺阁女子,竟敢吟出“落鹰峡”、“胡马”这般边塞诗句,实在是。。。。。。
太后沉默片刻:“落鹰峡……你一个闺阁女儿,怎知此等边塞之地?”
沈怀瑾心跳如鼓:“回太后娘娘,臣女祖父曾在军中效力,家中存有旧时舆图手札。少时翻看,见‘落鹰峡’地势险要,名字奇特,便记住了。今日见寒梅傲雪,想到戍边将士亦如寒梅,守护家国,心有所感。若有僭越,请恕罪。”
“哦?沈骁的孙女?”太后目光扫过她颈间微露的红绳,“倒是个有心的。家学渊源,难得。”
萧景焕目光微动,淡淡道:“‘愿化清香报春来,不教胡马渡阴山。镇国公的孙女,倒是与旁人不同。”
沈怀瑾感觉到四周投来的各色目光——有惊诧,有不屑。她慌忙低头:“皇上谬赞,臣女惶恐。”
太后转向皇帝,“皇帝瞧着如何?”
萧景焕的目光牢牢锁在沈怀瑾脸上,笑意玩味而深刻:“沈怀瑾……?”他指尖的白玉佩无意识摩挲了一下,眼中的光芒锐利又了然,语气却依旧随意温和,“瞧着是个伶俐的,便留下吧。”
“洛曜知县沈明德之嫡女,沈怀瑾,留牌子。”太监唱道。
怀瑾脑子轰然空白。
“我……能留下了?”还未曾来得及细想,她慌忙低头,依规屈膝,声音微颤:“臣女谢太后娘娘恩典!谢皇上恩典!”
“起吧。”太后声音淡淡。
随后又有几名秀女一一上前,流程走罢,殿选便也结束了。
怀瑾被太监引至临时安置的居所暂歇。经过其他秀女时,她隐约听见几句压抑的私语:
“这般大胆的诗句,皇上居然赏识。。。。。。”
“这下好了,镇国公的孙女,选秀时又一鸣惊人,留下了这么个印象……”
“怕是初封的位份低不了。。。。。。”
怀瑾只当充耳未闻,思绪还在殿选的场景里飘忽,直到她带进宫的丫头雪盏迎上来,为她卸下钗环,递上一杯暖身的热茶,她飘忽的心神才仿佛落回实处。
“留牌子了。”她轻声道,不知是说给雪盏,还是说给自己听。
窗外暮色渐合。这一夜,她躺在陌生的床榻上,辗转反侧,几乎未曾合眼。
*
次日清晨,天色微亮,尖细的唱名声在殿外响起:“圣上有旨——”
沈怀瑾忙整理衣裳,快步走到殿外,地上积了薄薄一层。怀瑾跪在青砖上,膝盖硌得生疼,寒气从地上往上钻,冻得她直打哆嗦。
太监展开圣旨,尖着嗓子念:“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秀女沈怀瑾,品行端正,才思敏捷,着封八品答应,赐居撷芳殿东偏殿。钦此。”
“臣妾沈怀瑾接旨,谢主隆恩。”沈怀瑾依礼叩拜,面沉如水。答应?!这轻飘飘的两个字砸进耳朵里,让她心头猛地一沉。
她清晰地记得,大曜后宫等级森严,从皇后到最末等的答应,其间隔着天堑:
皇后之下,设皇贵妃、贵妃、妃、嫔、常在,最末一等,才是“答应”。
待那传旨的太监走后,雪盏扶她起身,脸色煞白,压低声音满是不甘委屈:“答……答应?小姐!按历来的惯例,镇国公的嫡出女儿入选,初封至少也是个贵人……就算您是孙女,可、可也不该……莫不是……老爷……但老爷再不济也是七品官啊……”她哽住,眼圈发红。
沈怀瑾立刻握紧她的手,目光沉静锐利:“雪盏!慎言!”
她叹了口气,虽然祖父是三品将军,可父亲却是出了名的沈糊涂。
当年,父亲管辖的阜安县的堤坝塌了,淹死了十几条人命。
朝中震怒,有人上奏说是父亲贪墨银两,以次充好。
圣旨下来的时候,他还在和小妾游玩,对于圣旨中的贪污,证据上账本上白纸黑字和他的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