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线清润入耳但其中的疲惫感仍掩盖不住。
竹笙还是不知不觉红了脸,少女怀春的年纪总归是会多想的。
窗棱格心糊着薄纱,将夜里的月光滤成一层烟雾似的。
拔步床垂着青色的帐幔,多宝格里供着白釉梅瓶,瓶颈斜插着一只白玉翡翠精雕细琢的绿梅。
佛龛前供着新鲜的瓜果以及宫里赏赐下来的糕点,黄铜香炉之上还点燃了几支沉香。
正是三伏天,一踏入屋内便是钻进骨头的凉意,老太太怕热,府上便连绵供着冰。
老夫人被一个丫鬟扶着起身,眼眶之中转动着泪光:“是吾孙儿敬之回来了。”
沈让颔首嘴角蕴着清浅的笑,撩袍跪下:“祖母万安。”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夫人扑在沈让怀中啜泣。
老夫人不断哭诉着,又不禁翻出陈年往事:“这也过去了这么多年,父子之间哪有这么多的仇恨?”
父子之间哪有这般大的仇恨?沈让不禁冷笑一声。
沈让在母亲离世之后便搬出了祖宅,凭借着地方巨贾的母族在京畿买下了一座山名曰:不忘山。
他自弱冠起到现在二十有六,一直都是居住在不忘山。
坊间皆盛传,沈氏那位惊才绝艳的二公子是喜静亦是为了修身养性,方日日住在山里。
但世人不知的是,声名远扬的沈二公子曾于一个深夜对着父亲拔刀相向,自那之后沈让便搬出了祖宅。
老夫人哭声暂止,她抬起头看向目光变得有几分阴鸷的沈让,不禁又想起了多年前的夜,老夫人蹙眉道:“敬之?”
“我同他的事,”沈让唇角露出一个安慰的笑意,“祖母还是不要插手。”
老夫人无奈但只得轻抚他已经有薄薄一层茧的手疼惜道:“唉,罢了。回来就好,今日可不回去了?”
沈让目光放软了几分,他缓缓抒出一口气后道:“嗯,今日孙儿陪陪祖母。”
老夫人大喜,又自进门起便瞧见竹笙娇俏的小脸略红,心中方多了几分把握。
沈让至今后院都未添过一个人甚至连个通房丫鬟都不曾有。
之前老夫人不少往不忘山送过家里容貌俏丽的姑娘甚至…甚至前些日子也送过那唱曲儿的貌美小倌。
但都被沈让无情地驱逐,沈让翌日便立刻老夫人传信说是再胡来,便再也不回府了。
这才让老夫人消停了些。
只是这眼见着孙儿一日日长大,甚至都快到而立之年居然还未有过。
这才不免又操心起来,更何况坊间传闻那位臭名昭著的长公主居然生了要纳他为面首的心思。
这何止是给他们沈氏门匾摸黑,简直是能够让汝南沈氏各位列祖列宗半夜爬起来扇她巴掌的程度。
责怪她为何教养出了一个以色侍人的好面首…
越想越叫沈老夫人心慌,她有些胆颤的伸出那戴满珠翠的手冲竹笙示意道:“好丫头,你过来。”
沈让不是眼瞎耳聋,他看得出来竹笙对自己有意。
他眉头紧蹙甚至很是厌烦地别过头,懒得多看一眼。
“祖母知晓,你朝中事务繁忙。但这些年身边没个体己人照顾着,祖母始终不安心。”沈老夫人见沈让并未回应继续道,“竹笙这丫头一直服侍我,对你更是心有所属,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