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转瞬间,月薄之又觉心头某处微微发涩。
见铁横秋这般难受,他竟无端生出几分不忍来。
这矛盾的情绪在他胸中纠缠,让素来果决的月尊罕见地迟疑了。
疆万寿见月薄之迟疑,哪里想到月薄之是在为旁边某只蝼蚁而犹豫不决?
他只当这是有戏!
疆万寿心中大喜,却也知道不能催逼。
月薄之这种性格的人,你越逼他,他就越和你对着干。
还是得徐徐图之。
因此,疆万寿一笑,道:“我也是这么一说,难得你来一趟,先在这儿歇两三天,把好酒好菜都吃尽了,再谈正事如何?”
月薄之闻言眉梢轻挑:“此事关乎你疆氏秘宝,你倒也不急着打听此物所在吗?”
疆万寿呵呵一笑:“这玩意儿都丢了几百年了,我要真那么在乎,早就掘地三尺去找了。”
月薄之轻哼一声,倒是对这番说辞颇为认同。
毕竟以疆万寿的性子,若真在乎这宝物,确实不会放任其流落在外这么多年。
也是秉持此念,月薄之才会开门见山地和他说明来意,也不怕引起什么不快。
这千机锦是作用,是续命用的。
而疆万寿则觉得,要他被仇家砍死了,也没脸继续活着。
自然用不着这玩意儿。
疆万寿召来魔侍,吩咐带二人前往客舍暂歇。
长生城的建筑通体以玄铁黑石砌成,棱角分明的墙体泛着冷硬光泽。
这客舍也不例外,虽然是贵宾所住之处,却不见半分浮华装饰,四壁如刀削般平整,却也干爽利落。
室内卧榻以整块黑岩雕成,表面打磨得光滑如镜,边角却依然保持着锐利的线条,其上仅铺着一层暗色兽皮,触手冰凉却意外地柔软。
铁横秋一边装模作样地铺床熏香,一边心里盘算着今日的情形。
今日种种在心头一一浮现:“鬼面蝎”簪星灼热的目光,疆万寿居然出言提亲……当然,这些都不值一提。
他最在乎的是……月薄之罕见的迟疑。
月薄之向来杀伐决断,拒绝他人时从不容情。无论是何等人物、何种情面,只要他不愿,便是刀劈斧斩般的干脆利落。
可今日,他竟会犹豫……
月薄之,竟然也会犹豫吗?
这一瞬的犹豫,比任何言语都更让铁横秋心惊。
难道月薄之真的在考虑疆万寿的提亲请求吗?
熏香渐渐弥漫整个房间,铁横秋站在氤氲的烟气里,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
铁横秋心神恍惚间,手中熏炉一斜,险些将那榻上的兽皮燎出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