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舟凭栏远眺,明心阁的夜风掀起他的衣袂。
远处白马寺外,国子监的一群举子们不知为何竟扭打成一团,文士冠帽滚落满地,道袍儒衫纠缠撕扯,在灯火下显得格外荒唐。
他摇头失笑感慨:“这些国子监的读书人,倒比市井泼皮,还要血气方刚。”
转身时,却见南宫婉儿双颊飞霞,眼波流转间竟带着几分罕见的慵懒。
那支白玉酒盏在她指尖轻转,盏中残酒映着星光,晃出一圈圈迷离的光晕。
“南宫大人,你醉了。”
江行舟笑意温润。
南宫婉儿忽将酒盏一搁,青瓷碰撞声在静夜中格外清脆。
她抬眼望来,眸中雾气氤氲:“自入宫以来。。。终日如履薄冰,何曾有过今夜这般随心所欲。。。”
话音微顿,似在斟酌词句,
纤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盏沿,她声音渐低:“今夜得见江解元挥毫成[镇国]诗篇,一时忘形,多了饮了几杯,倒是。。。失礼了。”
夜风拂过,吹散她鬓边一缕青丝。
“此处既无旁人,不如。。。唤我南宫可好?”
她忽然抬眸,眼底星辉流转。
江行舟执壶斟酒,琥珀色的琼浆在月光下泛起涟漪,映着阁外星河:“南宫小姐既已尽兴,何妨再饮一杯?”
他指尖轻叩盏沿,发出清越声响,“听闻小姐文笔锦绣,在洛京文坛,素有“文坛大家之称?”
南宫婉儿眼波微漾,唇边浮起一抹轻笑:“家父乃文渊阁大学士,曾任宰相,我自幼跟着读了一些诗书罢了。”
她抬手将散落的鬓发挽至耳后,玉簪上的明珠在月光下轻轻摇曳,
酒盏在掌心转了个圈,低眉浅笑:“后来,倒是也写过几篇[达府、鸣州]的拙作,也曾替国子监编过几册《洛水文选》。。。品鉴过一些文章!”
话音忽顿,抬眸时眼底似有星子坠落,“那些国子监士子的谬,如何当得真?”
南宫婉儿忽然倾身向前,吐气如幽蓝,带着三分醉意七分认真:“比起江解元方才那首‘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我这萤火之光,怎敢与皓月争辉?”
她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盏上缠枝纹,声音轻得几乎散在风里。
曾几何时,她也是洛京城里众星捧月的才女,那些[达府、鸣州]的诗篇,那些被士子们争相传抄的文集……………
可此刻在江行舟面前,竟如米粒之珠。
“前日新学了一曲剑舞??
正合公子这首《夜宿山寺》!
请江公子鉴赏。”
南宫婉儿忽然扬眉,脸颊醉熏,醉眼朦胧中,腕间金镯叮当作响。
腰间软剑如银蛇出鞘,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寒芒,
醉步踉跄间,裙裳翻飞如惊鸿振翅。
“唰!”
剑锋过处,竟将案上烛火一分为二??那摇曳的焰心仍在燃烧,却已成了剑尖两簇独立的火苗。
明心阁下。
羽林军蒙湛校尉按剑而立,玄铁重甲在月色下泛着冷光。
他身形如松,笔直地伫立在石阶前,连甲胄上的云纹都凝着寒霜。偶有落花拂过肩头,却在触及铁甲的瞬间,被无形煞气震得粉碎。
阁楼上,南宫婉儿和江行舟推杯换盏,彻夜笑语隐约传来,他却连眼睛都未动分毫。
右手始终虚按在剑柄三寸处??那是能在瞬间斩落飞花的距离。
白马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