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舟一人独占十篇?
这岂止是挤占门路?
这是生生撕碎了江南道多少世家的算盘,挡了多少人的路,他们不会被气炸才怪!
为了阻挡寒门士子,阻挡其他文士扬文名,他们什么手段都用的出来!
“让他们去!”
周敦实冷道,“老夫倒要看看,谁能动这十篇文章!"
他抓起最上面那篇《陋室铭》,还有《朱门宴》,纸张在手中簌簌作响:“这等文章若不上刊,老夫还有何面目执掌江南道文坛的第一书刊?”
“如今距秋闱仅剩两月,江南十府的门阀世家,哪个不是藏着掖着多年文稿,就等着此刻递上来,搏一个扬名立万?”
“那些鱼目混珠、代笔捉刀之作,也妄想蒙混过关?"
“今日,老夫便让他们看看??”
“何谓奇才!”
“何谓文章!”
周敦实在屋中踱步,蓦然转身,目光如电,声如寒铁。
他最痛恨的,就是那些鱼目混珠之辈。
按常理,诗词文章既成,自有文庙感应。出县以上的佳作一旦问世,便会被当地文庙收录,载入钟鼎,传颂后世。
然而,那些门阀世家为了捧高自家子弟,却使尽了手段。
譬如一一
先让族中子弟写一篇拙作,而后重金延请举人以上的文士,暗中点拨。
一字之易,境界迥异!
原句若写“开”,点拨者便以指叩桌,暗示“叩”字更妙。一字之差,文章气象顿生,竟能由凡品晋升“出县”。
如此反复雕琢,终成一篇佳作,而署名却仍是那世家子弟!
当然,这般伎俩,多用于“出县”之下。
毕竟,若真能写出“达”之作,文士都会署自己的名,名动一府,比替人捉刀更得利!
诸如此类的手段,数不胜数。
“学生明白了。”
杨羡鱼深深一揖,再抬头时,眼中已是一片澄澈。烛光映在他坚毅的面容上,将那道决然的轮廓勾勒得格外分明。
纵然得罪那些门阀世家,也在所不惜。“明日,我便亲督书吏,连夜抄撰新刊。”
烛花“啪”地爆响,溅起几点火星。
周敦实望着弟子离去的背影,那袭青衫渐渐没入夜色,只余下一缕墨香在书房中萦绕。
老翰林缓缓坐回太师椅,取过朱笔,在江行舟的每篇文章旁细细批注。
笔锋流转间,时而击节赞叹,时而沉吟思索。
那些力透纸背的朱砂批语,仿佛要将毕生所学都倾注在这叠文稿之中。
他苍老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江行舟”三个字,忽然低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