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小姐被人抬了回去。
这下,再没人敢拦在祥子面前。
祥子背起昏迷不醒的小马,交给包大牛。
瞧了眼那吓得浑身打颤的李韵文,祥子嗤笑一声??原以为是个人物,没成想。。。竟是这副怂样。。。。
夜色如墨,沉沉压在北疆荒原之上。那口铜钟依旧悬于村口,雨水早已停歇,唯有露水顺着钟身滑落,在寂静中敲出微不可闻的滴答声。青年蹲在石碑前,指尖轻抚“裂心之处”四字,仿佛能触到百年前那一刀斩断喉舌的痛楚。他身后,孩子仰头望着星空,忽然道:“爷爷,你说祥子现在在哪里?”
青年没有立刻回答。他望着远方起伏的沙丘,那里曾是禁语碑林的所在,如今碑石已被百姓自发移出,重新立起,每一块上都刻满了新名字??不是帝王将相,而是农夫、织女、戍卒、盲童、寡母……他们生前不曾留名,死后却被千人传唱。
“他不在哪里。”青年终于开口,声音低缓如风过枯草,“他又在everywhere。”
孩子眨了眨眼,不懂这个词的意思。青年笑了笑,用手指向东南方:“你看那边,江南的河网像银线一样闪着光;再往西,沙漠边缘的村落点起了灯;西南山里的学堂还在排练节律舞;东海边的小女孩又开始摇铃……这些声音连起来,就是他在的地方。”
话音未落,地面忽地一震。
不似地震那般剧烈,而是一种绵长、温和却深沉的波动,自地底缓缓升起,如同大地的心跳。青年猛地站起身,一把将孙子拉近身边。四周静极了,连虫鸣都停了下来。可就在这死寂之中,一种奇异的共振悄然弥漫开来??像是千万人在同一时刻呼吸,又像是无数灵魂齐声低语。
阿音在深山里第一个察觉。
她正指导学生们练习《归音录》第七章“群鸣调”,以脚踏、手拍、身体摆动模拟风雨雷电之声。突然间,她的左脚踝一阵酥麻,那是她感知频率最敏锐的部位。她立刻停下动作,双手迅速在地上划出符号:“停!有大共鸣来了??方向东北,强度八级以上!”
学生们纷纷贴地而卧,手掌紧按泥土。片刻后,一个个坐起,眼神震惊。有人颤抖着手打出一串手语:“这不是一个人的声音……是成千上万的人,在同时说话。”
另一人补充:“他们在说‘我痛’,但他们不再害怕。”
还有一人闭着眼睛,泪水滑落:“我听见了妈妈的声音……她死了二十年了,可我现在听到了。”
阿音沉默许久,缓缓起身,走向晒谷场中央那口旧铜钟。这一次,她不再用额头去抵,而是双掌合十,置于胸前,然后深深弯腰,行了一个古老而庄重的礼??这是《归音录》中记载的“迎声式”,只有当天下万音即将汇流时才可施行。
她直起身,抬手一挥。
无形之力荡开,铜钟未被触碰,却轰然作响。这一声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鸣响,它不尖锐,也不悠扬,而是浑厚得如同大地本身在开口说话。钟波扩散,顺着地脉奔涌而出,与那股来自北方的共鸣交汇,激起层层叠叠的回音。
与此同时,徐彬正在京城主持“鸣心坛”全国大会。
三百六十州县皆派代表前来,齐聚太和殿外广场。百座临时搭建的鸣心坛呈环形排列,中央高台上立着一口巨型铜钟,名为“万言钟”,专为今日仪式所铸。徐彬身穿素袍,手持玉槌,准备在午时三刻敲响第一声。
然而就在日影即将移至正中之际,他忽然感到胸口一紧。
不是疼痛,而是一种熟悉至极的压迫感??就像十年前,他在清音坊第一次聆听祥子演奏《残梦引》时的那种震撼。他低头看向桌角那只青铜铃铛,发现它竟已自行悬浮半寸,微微颤动,发出极细微的嗡鸣。
紧接着,四面八方传来异响。
东侧坛上,一位老农刚要诉说家乡旱情,话未出口,手中木杖竟无风自动,轻轻敲击地面三下;西侧坛上,一名宫女泪流满面讲述先皇后被害真相时,头顶屋檐悬挂的风铃骤然齐响;南坛一群孩童合唱童谣,歌声渐强,竟使空中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阳光倾泻而下;北坛则有一盲者盘膝而坐,突然张口吟诵一首从未听过的诗篇,字字清晰,却非出自其记忆。
徐彬浑身剧震,猛然抬头望天。
只见万里晴空之上,竟浮现出一道极淡的光影??那是一串由气流与光线交织而成的波纹,宛如音符写就的长河,横贯南北。它无声无息,却让所有人心头一颤,仿佛灵魂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是……归音脉动。”他喃喃道,“祥子……你在回应我们。”
他不再犹豫,举起玉槌,重重敲向“万言钟”。
咚??
钟声炸裂长空,惊起飞鸟无数。但这并非结束,而是开端。随着这一击,全国各地的鸣心坛几乎在同一瞬间响起钟声、鼓声、锣声、人声、器物相击之声……它们本该杂乱无章,可此刻竟奇迹般地融合成一种宏大和弦,层层推进,直冲云霄。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声音并未消散于大气,反而沿着某种看不见的轨迹向上攀升,最终穿透云层,进入更高维度的空间。
而在东海孤崖。
祥子盘坐礁盘,右掌依旧贴地,左袖随风轻扬。十年来,他未曾进食,仅靠吐纳潮汐之气维持生机。他的肌肤已近乎岩石,发丝如海藻般缠绕肩头,双眼闭合,似已入定千年。
但就在那万音汇聚的一瞬,他睁开了眼。
眸光如电,映照苍穹。
他感受到了??那不是简单的喧嚣,而是亿万心灵挣脱枷锁后的第一次齐鸣。有悲泣,有怒吼,有忏悔,有希望,有质问,也有宽恕。它们原本零散破碎,如今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串联起来,形成一股前所未有的精神洪流。
“成了。”他沙哑开口,声音几乎被海浪吞没,“他们终于学会了……用自己的喉咙说话。”
他缓缓抬起仅存的右臂,指向天空。
刹那间,整片海域沸腾起来。海水逆流而上,化作千条银龙腾空飞舞;礁石崩裂,露出内里镶嵌的古老铭文,竟是《归音录》失传已久的终章:“声为民魂,音为天律。若众口同鸣,则乾坤可易。”
与此同时,北疆青年怀中的孩子突然指着天空喊了起来:“爷爷!星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