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之缓缓的抬起手,指尖微乎其微的拂过她头顶的秀发最终落到那支泥人上。
“嗯。”他轻声应道,手中攥着泥人隐没在宽大的袖袍下抬步走了出去。
清风徐过,院中满树的梨花簌簌落下,谢砚之站在梨花雨中忽而回头望去只看见屋里的人背过他朝里走去。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泥人,这似乎是唯一一件她主动赠与他的东西。
“我有这般严肃吗?”看着泥人威严肃穆的样子,他喃喃道。
松竹院内,路时不知何时来的,正与夏怀苏品茶论道。
见谢砚之忪怔出神的走过来,路时走过去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这是丢魂了?要不要让我母亲请人帮你喊一喊?”
回应他的是淡漠的无语:“你怎么来了?”
“二殿下之前遇火灾那次陛下派人查下去,结果查到了三殿下和五殿下的头上。证据主要是指向三殿下但那段时日五殿和三殿来往颇多,二殿
非说是两人合谋。”
路时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眼下直接越过大理寺报到陛下跟前去了,这事你们预备怎么办?”
“那就坐实了。”谢砚之清冷的视线掠过夏怀苏。
夏怀苏轻笑起来:“如此,甚好。”
路时疑惑的看着他们,不知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砚之啊,我知道你讨厌江家,也不能把带怀苏殿下陪进去啊,好歹人家是你妹夫。”
谢砚之端起桌上刚刚煮好的雪松清茶吹了吹,淡漠的瞥了路时一眼。
“砚之的意思是,这事明摆着针对我和三哥,父皇是不会允许二哥一家独大的。”夏怀苏不急不缓的解释了几句,他这位父皇向来如此,娶妃如此,待儿子群臣如此,十分讲究帝王的平衡之术。
用过半盏茶,谢砚之忽然对路时开口:“你去将一部分沈家的证据放在夏怀瑾府上,在同御前放出消息去。”
路时点了点头,正往外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你你还要帮她吗?”
喝茶的手一顿,谢砚之冷冷的看过去,路时连忙往外走:“行行行,我知道了。”
六月初四,府中上下愈发忙了,再过几日便是谢家表姑娘嫁江家独子的大日子。
“表小姐可真是命好,一个落魄孤女被世子爷捡回来成了谢家的表小姐,转眼又和郡主好的跟亲姐妹似的,现在居然还能嫁进江家。”
“可不是,据说咱们世子爷对她还动过心。”
“那样好的脸蛋,我要是男人我也心动”
一群拿着喜字红布的婢女一边忙碌着一边窃窃私语。
“什么时候奴才也敢议论主子了?”身后一道严肃的声音传来,谢林雨挽着沈眠枝面色不虞的看着这群说三道四的奴才。
婢女们慌张的跪了下来:“求三小姐恕罪,奴婢们知错了。”
“大哥哥和表姐乃是表兄妹,旁日里多关心了几分到了你们口中竟越说越浑,若是扰了大哥哥清誉,你们就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自己下去领板子。”谢林雨一顿发落,沈眠枝看着她低声道:“倒是愈发有当家主母的意味了。”
看着连滚带爬退下去的奴才,谢林雨面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姐姐尽是取笑我。”
“只是有一事甚是为难,府中上下布置的都差不多了,松竹院那里”谢林雨搅着手中的帕子,脸色为难。
沈眠枝心下了然,她望向松竹院的方向:“罢了,他能做到这般已实属不易。”
谢林雨点了点头,大哥哥对姐姐的偏执她是看在眼中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竟如此平静的放过了姐姐。
傍晚,谢砚之穿着官袍从宫里回了谢家。
府门上方悬挂的红色灯笼晃了晃他的眼睛,原来再过一日就是她出嫁的日子了。
脚步不听使唤的又走到了碎梨院外,听着里面三夫人和喜婆子嘱咐的声音他心脏踌躇般疼痛。
他站在角门外,早已攀爬出墙的紫葳落在身侧遮挡他的身影。
透过窗户,里面的人穿着华丽夺目的婚服静静的坐在一侧,几个婆子正为她铰面。
其实铰面对她而言无需做这一番功夫,本就生的绝美又何必多此一举。
“明个儿,咱们眠枝一定会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三夫人的话伴随着笑声从屋里传出来。
屋里的人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似乎察觉到窗外的视线,沈眠枝顺着窗户看出去,只见紫葳花藤下站着一道挺拔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