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再如此放任自流,上下苟安,不思振作,要不了多少年,我煌煌大唐,便会步那短命前隋之后尘。
国祚倾覆,宗庙隳颓,你我皆成亡国之臣。”
“前隋”二字,如同带著魔咒,瞬间攫取了所有人的心神。
殿內所有三品以上高官,无论之前在想什么,此刻都下意识地、齐刷刷地顺著皇帝指向的方向聚焦在那位隋王后裔身上。
那目光中,有探究,有惊疑,有复杂,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寒意。
殿外官员虽不明殿內具体发生何事,但眼见殿內所有重臣都齐刷刷看向一个方向,也按捺不住强烈的好奇,纷纷伸长脖子,努力向殿內张望,试图捕捉一丝端倪。
连一些维持秩序的殿中侍御史,一时也忘了职责,忘了呵斥,目光被吸引过去,忍不住跟著望了过去。
少数清醒的御史心中叫苦,却知此刻皇帝震怒,群情耸动,强行弹压反为不美,只能绷著脸,强自维持。
殿內侍御史更是屏息凝神,不敢在此时发出任何声响。
站在不远处的北周后裔、介国公宇文氏的代表,面上虽竭力保持著古井无波,垂下的眼帘下却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幸灾乐祸:
“杨坚啊杨坚,你夺我宇文氏江山,岂料天道好还,报应不爽,如今你的子孙,也要在这李唐殿上,替你受过这亡国之羞了,看你子孙今日如何自处。”
而被千夫所看的那位隋王后裔杨仁凑,只觉无数道目光如同芒刺在背,瞬间脸色煞白,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杨仁矩慌忙低下头,將胸前的笏板提高,此时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心中羞愤交加,心中早已將李炎和自家那亡了国的祖宗杨广骂了千百遍:
“看我作甚,又不是我亡的国,亡国的是杨广,是昏君佞臣。
与我何干?这都两百多年了,为何还要我这杨家子孙当眾受此羞辱,真是岂有此理。”
“好了。”李炎的声音適时响起,打破了这眾人人的沉默说道:
“都收回目光,勿再失仪。”
群臣如梦初醒,慌忙收回视线,垂首肃立。
殿內外的御史们也立刻恢復威严,厉声维持秩序:“肃静,各安其位。”
待殿內殿外重新恢復鸦雀无声,李炎才继续道:
“变法图强,革除积弊,非一日之功,亦非今日朝会可尽言。此事,容后再议。”
李炎將话题拉回说道:
“今日,朕要先议的,是安西,是那些被遗忘在万里黄沙、血染边关六十载的忠魂。”
李炎的声音蕴含著沉痛的说到:
“安西都护府,孤悬绝域,郭昕將军及其以下数千將士,明知援绝,仍恪守臣节,未效汉之李陵投降吐蕃。
他们坚守到了最后一刻,流尽了最后一滴血,这份忠烈,这份气节,被尘封了快一甲子。
今日,朕要给他们一个迟来的公论,当为其正名。”
“殿中诸卿,”李炎的目光扫过三品以上的重臣说道:
“即刻为故武威郡王郭昕,议定美諡。
务求公允,彰其忠烈,其身后哀荣,礼部当依最高规制,即刻擬章奏报,都安排好后在依例奏事。”
李炎隨即又点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