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解元,南宫大人有请。”
蒙湛校尉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动这沉沉夜色。
“嗯!”
江行舟敛袖,随他拾级而上。
木阶幽暗,唯见蒙湛腰间佩刀偶尔映出一线冷光,如暗夜蛰伏的兽瞳。
明月阁顶层,夜风微凉。
飞檐斗拱间,星河倾泻而下,将整座亭阁笼入一片清辉。
雕栏畔,一抹素影临风而立。
南宫婉儿一袭轻纱如月华流照,广袖随风微扬,似要乘风而去。
她回眸时,眸中映着星子,唇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矜贵中带着娇艳。
“江解元。”
她嗓音如珠玉落盘,矜贵中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明月阁顶,夜风徐来。
江行舟广袖微抬,略一拱手:“南宫大人夤夜相召,不知有何见教?”
南宫婉儿素手轻抚窗棂,月光在她指尖流转:“本官有一惑不解!
故而让蒙校尉,恭请解元至此!”
她转身,纱裙漾起涟漪,好奇问道:“江解元既通晓佛法,境界堪为佛门大宗师,为何。。。却不信佛?”
夜风忽急,吹散案上经卷。
江行舟在案前坐下,执盏浅啜,眉目间流转着三分禅意,垂眸浅笑:“南宫大人可曾听过一段禅门公案?
昔年达摩祖师东渡中土,梁武帝自诩‘皇帝菩萨,召见时问道:“朕一生造寺度僧,布施设备,可有何等功德?。”
他指尖轻叩青瓷,声若清磬:“达摩只道四字实无功德。
武帝怒不可遏,逐达摩祖师出金陵。
可叹那达摩,一苇渡江而去。”
南宫婉儿忽觉手中茶盏重若干钧。
江行舟笑道:“佛门不记功德,世人趋奉功利。
梁武帝为佛门做如此之贡献,依然如此!
何况我?
在下不过是世俗红尘中人,既然佛门不记功德,我自然不信佛。”
他抬眸一笑,眼底映着星光云影。
南宫婉儿沉默。
明心阁廊外的竹影婆娑,她凝视茶汤里破碎的倒影。
她懂了。
江行舟此话的言外之意??任你万般供奉,终究是一场镜花水月。
佛也不记其功德,佛门不会感恩。
这少年,真是看的通透!
江行舟缓缓起身,在窗前负手而立,衣袂在风中微微翻卷,眸中似映着万古星河,却又深邃如渊。
他低笑一声,声音清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