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
又是这间屋子啊。
听罢,照山白迅速地掏出藏在衣袖中的匕首,他握着匕首,心中犯愁。他回想着曾经读过的“武林秘籍”,脑海中闪过无数五花八门的招式,可当逯无虚手中的权杖打过来的时候,他只会笨拙地用匕首去挡。
照山白面上淡定,心里犯愁,心道,年少时,应该学些防身之术的!
这时,门外突然来了人。
那人一脚踹开大门,喘着大气,怒喝一声:“秃驴,休要伤我兄弟!拿命来!”李傀大步流星地冲到照山白身前,一把把他拉到身后,问道,“照大人,你没事罢。”
“我没事,你来的相当及时,我差点就有事了。”见来人是救星而非杀星,照山白松了一口气。他问:“李大哥,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阿珩呢。”
“不知道!”李傀憋了一肚子气,怒道,“那个不讲义气混小子,一棒子把我打晕,自个跟着夏景找蒙谚讨命去了。甭管他,让他吃苦头去罢,都是他自找的。照大人,我先带你杀出去。今日便让这秃驴见识见识俺东平关守将的拳头!”
照山白担心道:“李大哥,你身上还有伤!”
李傀捂着小腹,吸一口冷气,强撑着道:“区区刀伤,不碍事的!俺有三头六臂,定不会让照大人受一点伤。不然啊,那小子回来肯定跟俺急眼。”
逯无虚站在黑暗中,许久未吭声。
突然,李傀大叫一声,他低头一看,小腹处的皮肉开始溃烂。他小腹的伤口处爬出了十几只半指长的蛊虫,刚探出头,又钻进了血肉,咬的他痛不欲生。
“李大哥,李大哥!”照山白扶住李傀,怒视着逯无虚,“逯无虚,你收手罢!”他指着李傀,再道,“他曾是东平关的将守,你在宫里安稳度日的那些年,是他在用手中的刀,守着大徵的边境。你怎么能给他下蛊?!”
“我在宫中那些年,何曾安稳过?”
逯无虚轻飘飘地道一句:“他本就活不长了。你想救他,你有那个本事么?”
“跑!”照山白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他要带李傀出去。他不懂巫蛊之术,解不了李傀身上的蛊虫,但是一定有人能解。
照山白扛起李傀往外跑,这时,他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上有东西在爬。李傀身上的蛊虫爬到了他的手背上,眼看着要钻到他的耳朵里。紧接着,两只蛊虫对着他的耳垂,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那一刻,照山白觉得自己要完了。
可是,事情竟然完全出乎所料。照山白伸手一摸,凡是咬过他的蛊虫,全部死在了他的皮肤上,化作一滩粘腻的肉泥。
竟会如此?!
想到此处,照山白拿出匕首,在掌心划了一道,让鲜血流到了李傀的嘴边。此时,李傀的意识已经溃散,他听不清照山白对他说的话,口中不停地重复着一个名字:“李玑。”
照山白俯身贴近,终于听清了李傀说的那句话:“李玑,大哥要来见你了,你莫要怪哥,哥真的尽力了……”
旧事(二)
李傀喝了几口照山白的血,竟然真的清醒了些许。他一醒神,抓着照山白的手,讶然道:“照大人,你这是何苦呢!我李傀自知活不过今夜,早就不管这条烂命了。你千万记住,莫要管我,一定要逃出去。”
照山白扛起李傀,在逯无虚阴冷的注视中,大步向殿外跑去,边跑边道:“我虽是文臣,不会耍刀弄枪,却也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李大哥,我就算打不过这些蛮寇,也不会做那‘弃甲曳兵’之事。你的命与我的命同样珍贵,我不许你为了我,轻贱自己的命。”
“照大人大义,此等恩情,李傀记下了。”说着,李傀解开刀衣,拔|出长刀,冲身后紧追不舍的死士怒喝一声,“呵,老子他娘的来劲儿了!尔等鼠辈,不怕死的,且过来战!”
乌云遮月,空中响起了一阵闷雷。闷雷过后,滴雨未下,反倒是狂风骤起,掀起了一层枯黄的地皮。
逯无虚站在长廊中,平静地注视着四周的厮杀。他捡起一块烂肉,用匕首割成小块,漫不经心地喂着肩膀上的红眼乌鸦。
“告诉阁主,他等的人今夜就要闯出去了。万事俱备,就等他发话了。”
乌鸦“喳喳”两声,歪着头,把逯无虚手中的肉块吃了个干净,扑腾两下,向南飞去。
红眼乌鸦刚飞出长廊,便被一枝长箭射中,惨叫一声,一头栽到了地上。
桓秋宁扼住乌鸦的喉咙,盯着那双猩红的眼睛,于心中发问道:“铜鸟堂的手果然伸到了这里。那枚棋子,到底是谁呢?”
天上的黑云贴着宫殿的屋顶缓缓压过,压的人喘不上气。桓秋宁望着那团要吃人的黑云,恐惧之感油然而生。然而,比恐惧更强烈的,是担忧。
在宫门口见到照山白和李傀的时候,他那跳到嗓子眼的心脏终于沉了下去。
桓秋宁很清楚,一旦逯无虚抓住了照山白,他便会放弃一切去救他,哪怕跟逯无虚同归于尽。
他也知道逯无虚故意放照山白和李傀走,正是为了给他和蒙岢下套。明知这是一个陷阱,他还是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因为陷阱里,有他的命脉。
敞开的宫门外并没有追兵,也没有埋伏的刺客。鲜血染红了照山白的一身白衣,他扛着李傀,提着那把长刀,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李傀已经不行了。旧伤添新伤,他的整个腹部已经烂掉了。
三人逃出銮城,逃到草原的时候,李傀彻底撑不住了。他从桓秋宁的肩膀上滑了下去,如羽毛一般轻飘飘地坠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