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她第一次历经这样的事。
几年前,哥哥也曾找过她,那时还在岑惟的县高中里,她穿着朴素且简单的衣物,袖口磨出了毛边,衣着素净,掩盖不住淡泊宁静的气质。
家境贫寒,衣褐怀玉。
也是这时一辆北京的车停在校园外,引得好多同学围观,有人说岑惟是什么大城市里来的大小姐,又有人说,她走大运了,往后要平步青云。
可只有岑惟知道当时她在狭小的店空位里,面对着面前缄默少言的秘书,手指有多发麻。
眼前小雨淅沥,哪怕见了那么几次,又曾接受他施受的一些恩惠,岑惟在他面前,仍旧不太自如。
法源寺附近新开了家茶室,以光影为引,留白为构,内里别有洞天,是以明式深色木桌椅排版,线条流畅且雕刻典雅。
窗边摆放青花瓷瓶,景德镇运来的上好佳器。
兄妹两人对坐而酌,苏泽宴要人上的是龙泉青瓷的梅子青配绿茶,带有早春料峭的鲜爽,却也足够清风拂月,使人心旷神怡。
配上几款茶点,恰是正好。
檀香袅袅,苏泽宴作为哥哥的关心也切入正题。
“你在北京也半年多了,这段时间应该还好吧?”
岑惟回说:“一切都好,没什么麻烦事,平常学习上课都很顺利。”
苏泽宴:“哥哥平常也很牵挂你,你有时也可回我们檀园吃饭小住,你初到北京,各个路途都要打通,叔父叔母也很想你。”
谈及父母,岑惟态度稍显退避。
她问:“你呢,伯父伯母近来身体还好,咳疾没有再犯。”
“二老身体都还健朗,前两天你伯父伯母还在念,想你来我们家玩,大家都想见你。”
再一次谈论到想她回家这个问题,岑惟又是一阵没讲话,在看眼前的建盏,作为宋代最为风雅的名品,摆在这书香气氛的地方,十分相宜。
气氛有点尴尬。
苏泽宴又挑起话头问:“你最近在学校,有瞻仰过什么名作佳品么,古籍,或者壁画,哥哥这边可以帮你找找你喜好,找熟人借来,你收藏也没关系。”
苏泽宴以前也喜好过古玩喜好,圈内有些朋友人脉资源,曾收藏过明清官窑瓷器,也钻研过一些印章与篆刻,也都是样样通样样松。
后来年龄见长得成家立业,逐渐放重心到事业上,没再沉迷收藏。
“古籍难找,估计寻来放我这儿也没有什么大用处。”岑惟:“我最近还在和老师学一些基础板块,并不是很熟。”
“你平时辛苦,当初能考到这个学校说明你有天分,也很努力,在那样条件下能有这个成绩,还是很不错的。”
想了想,他也沉吟着:“我在北京这边还认识一人,如可以,我想让他稍微关照你……”
“不用了。”
像生怕他那边和自己有了什么联系。
岑惟这句应接得更快:“我在这边挺好的,有独立宿舍,也有玩得好的同学朋友,在北京这么久,真不想麻烦您。”
这话令苏泽宴话语稍噎。
像是面对眼前明显和他隔着千山万水的人,有些关怀难宣于口。
是血脉至亲的亲人,却也是这偌大城市里对双方不熟悉,也不靠近的陌路人。
岑惟的眉眼像他苏家人。
可独独性子。
皎洁通透,又不知怎么生出那么高的心气,不肯低头。
苏泽宴缓和几秒才说出一句:“话虽这么说,你毕竟一个女孩子,在北京还是需要人照顾的。”
今年新春,苏泽宴应叔父苏建霖的请求,和岑惟张口。
想要她转户籍,回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