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安暗笑道:“依你这张口,岂能守密?”
曼倩不知李修安当前心下所想,那双明眸忽又狡点眨了两下,左右四周望了一望,见四下无人,又將自个儿身子朝李修安这头挪了挪,这番举止神態,真箇好似做贼一般。
李修安不知其意,方欲问之,曼倩低声道:“合该教那无状泼猴吃些苦头!想必青阳道友口虽不言,心亦同此意罢?”
他復环视左右,再压低声道:“观道友正气凛然,恐无良策。吾有二计,道友可参详之。”
遂附耳道:“其一,这胳膊岂能向外弯?清风、明月既为道友师兄,岂可教他二人吃亏。待道友与那泼猴同救唐僧时,当学装模作样,表面出力,暗不出功,教那猴子再栽跟头。而后救之,他师徒绝处逢生,必不疑反谢。此诚所谓『锦上添不如雪中送炭”,乃上策也。
若道友恐被识破,吾另有二计:尽力救出唐僧后,伴作无意道出真相,只说那猴子在五庄观受尽款待,拖延三日方来救援。唐僧闻之必怒,少不得念那紧箍咒儿。事实如此,那猴有口难辩,只得吃这哑巴亏。此计乃是“借刀杀人之计”也。”
言至此,曼倩自得不已,只道李修安必从其计,既可报旧怨,又为自家出气。
遂洋洋问道:“青阳道友,吾此二计如何?可称意否?”
李修安:。:
方才还只是有所猜测,这会李修安十分断定,曼倩果对猴兄弟十分有意见。
李修安適才便想打断他,诚心解释,无奈他说话语速快如急雨,连绵不断,一口气不歇不说,
又是这般紧密,李修安每欲开口,他便下意识拍李修安的肩膀,打断李修安,故这番李修安连见缝插针的机会都不曾有,只好耐心听他一口气讲罢。
闻得他这番话,李修安內心亦忍不住吐槽:不愧是混过凡尘俗世,当过大夫等官的人,民间早有流传,东方朔一张嘴甚是厉害,今日亦算是见识了。
李修安又转念一想:“他对於师父这番歷练还有猴兄弟误会深矣,亦不知吾早与猴兄弟八拜之交,两家合成了一家,哪里还有甚旧怨,出家人自当坦坦荡荡,还是与他说清楚才好哩。”
见李修安半天不开口,曼倩又问道:“青阳道友你怎不说话?莫非心有芥蒂?”
李修安清嗓道:“咳曼倩兄误会深矣。实则五庄观非但与猴兄弟无怨,反是贫道已与他结为八拜之交,两家早已一家矣。”恐他再打断自己的话,李修安急將前因后果尽述分明。
曼倩听罢,张口结舌,容色变幻,精彩异常。此番却默然良久,气氛尷尬至极。
李修安方欲安慰,言说定不將此话传於猴兄弟。曼倩忽抢先道:“青阳道友方才所言当真?莫不是戏言?”
李修安正色道:“贫道所言,句句是实,岂有戏言?”
曼倩急转其念,雾时间挤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哀声道:“青阳兄,適才戏言耳!吾与那猴实无大怨,道友千万不可当真,切莫將方才之言告知今兄!”心下暗叫:“惨矣!惨矣!原是真兄弟,我还以为不过嘴上客气,这番吾却不打自招!”
李修安应道:“曼倩兄放心,贫道自有分寸,绝不当真。”
曼倩犹未放心,其后三日极力討好,伴游仙山,盛宴款待,李修安称谢不迭。
修忽三日期满,李修安隨师拜別帝君,將返五庄观。曼倩忽奉一礼,外装木盒极为精致。促李修安启视。
李修安启盖观之,见盒中立一小人,高约七寸,容貌古怪,颇类山精。遂问道:“此乃何物?”
曼倩道:“此物名唤『八面鸦”,大是有趣。不仅能解人言,閒时聊天解闷,更善学三界一切话语,模仿得惟妙惟肖,若非亲见,绝难分辨。”他又附耳低言:“纵是尊师、家师乃至菩萨佛祖之言,亦能学得一般无二。极是好玩,吾素珍爱,今愿割爱,赠与道友。”
此时盒中小人忽开口:“曼倩,休再胡言,快去看来!”儼然东华帝君声口,真假难辨。
曼倩脸色骤变,急闔盒盖,偷帝君,果见师尊面沉如水。
李修安推辞道:“此等宝贝,岂可夺人所爱?曼倩兄还请收回。”又戏言道:“且贫道修炼常忘物我,倘忘启盒,饿坏此宝,罪过非小。”
曼倩急摇首道:“道友放心,此物无需餵食,闔盒便自酣睡,不扰人也。吾与道友一见如故,
务请笑纳!”言罢强塞入李修安怀中。
李修安无奈受之。曼倩心下自思: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如此方可安心,不惧前番言语泄於那猴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