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帐内烛火摇曳,映得王进手中那张素笺泛着微光。
笺上字迹如铁画银钩,笔锋带着股劈山裂石的刚猛,墨色浓淡间似有金戈铁马之声——
正是关胜派人送来的战书。
王进指尖划过纸面,触感粗糙的麻纸仿佛能透出字里行间的傲气。
他自幼在禁军学馆练字,见惯了文臣的蝇头小楷、武将的急就章,却从未见过这般字:
每一笔都如青龙偃月刀拖过青石,既带着世家子弟的规整,又藏着沙场悍将的凶戾。
“字如其人啊。”王进低声叹道,将战书在案上铺开。
晁盖、林冲、花荣等人凑上前来,目光刚落在首行,便听得林冲闷哼一声。
“某乃汉寿亭侯关云长之后——好大的口气!”林冲攥着丈八蛇矛的手骨节发白,
“他关胜不过仗着祖宗威名,竟敢如此托大!”
王进却摆了摆手,示意众人细看下去。
战书里详述关胜生平:
自幼习春秋、练刀法,十五岁随父从军,二十岁便因斩将夺旗之功擢升浦东巡检,如今更是得官家御笔亲封,任济州兵马都统制,提调十万大军专讨梁山。
字里行间,尽是将门虎子的自豪与朝廷大将的威严。
“再看这里。”花荣指着战书中段,语气带了几分冷笑,
“‘为首者乃逃犯王进,因怨怼高太尉反出东京,窜扰江州、沧州诸地,纠集草寇占曾头市、独龙岗,掠东平、东昌、凌州三府’——这关胜倒是把咱们的底细摸得清楚。”
晁盖粗眉倒竖,伸手便要去撕战书:
“这匹夫竟敢骂我等是草寇!待俺点起人马,今夜便去劫了他的营寨!”
“晁盖兄弟,稍安勿躁!”王进按住晁盖的手,目光扫过战书末尾那几句狠话,忽然拍案而起,放声大笑:
“好!好一个关胜!果然有乃祖之风!”
众人皆是一愣,只见王进指着“速速遣散部下,自缚请降,三步一拜至济州城下,某留尔等全尸”几句,朗声道:
“他既敢说这话,必有几分真本事。若是寻常纨绔,只会虚张声势,哪敢把话说得这般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