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将杯中已经微凉的浓茶一饮而尽。
身体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但他的精神却前所未有的亢奋。
“刑天”的心脏已经诞生,接下来,就是让这具钢铁之躯,在这个时代,第一次睁开它的眼睛。
……
与此同时,一间挂着“华夏未来实业发展有限公司”牌子的二层小楼里,同样是灯火通明。
与研究所的森严和寂静不同,这里充满了呛人的烟味和按捺不住的激动气氛。
办公室里,林强、钱立行、马宏图三人围坐在一张大会议桌旁,桌上摆满了账本、报表,还有几个被按得噼啪作响的算盘。
“老马,你再算一遍,我……我有点不敢信。”林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手里的“大前门”,烟头的火星在昏暗的灯光下明灭不定,映照着他那张涨得通红的脸。
他面前的账本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过去一个多月里,从全国各地汇集而来的销售数据。
马宏图这位曾经的县委负责人,此刻额头上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低下头,拿起算盘,修长的手指在算珠上快速拨动,发出一阵清脆而急促的“噼里啪啦”声。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仿佛是敲击在三人心脏上的鼓点。
钱立行则显得要镇定一些,但那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眼睛里,此刻也闪烁着骇人的精光。
他端起桌上那印着“为人民服务”的搪瓷缸子,狠狠地灌了一口浓茶,滚烫的茶水似乎也无法平息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终于,马宏图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抬起头,看着另外两人,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地报出了一连串数字。
“基础版‘未来之声’C-1型随身听,定价88元,刨去各项成本,单台利润18元。截至昨天下午六点,全国总销量,一百零七万三千四百二十一台。”
“豪华版‘未来之声’C-2型随身听,定价188元,单台利润98元。全国总销量,二十一万六千七百八十九台。”
“‘未来之声’专用空白磁带,定价15元一盒,单盒利润11元。全国总销量,一百九十四万五千零三十五盒。”
每一个数字报出来,办公室里的空气就仿佛凝固一分。
林强手里的烟“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他却浑然不觉。
钱立行“咕咚”一声,将剩下的大半缸子茶水全都灌进了肚子里。
马宏图说完,自己也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账本,仿佛不认识上面那些由他亲手写下的阿拉伯数字。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良久,还是林强这个年轻人最先回过神来,他猛地一拍大腿,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因为动作太大,差点把椅子都带翻了。
“我的亲娘嘞!”他发出一声压抑了许久的惊呼,“发了!咱们这是发了啊!”
他冲到算盘前,一把抢过来,手指哆哆嗦嗦地开始计算总利润。
基础版随身听利润:18元×1,073,421台=1932万元。
豪华版随身听利润:98元×216,789台=2124万元。
磁带利润:11元×1,945,035盒=2139万元。
“一千九百三十二万……加……两千一百二十四万……再加……两千一百三十九万……”
林强每念一个数字,心就跟着狂跳一下。当他最终将三个数字相加,得出一个总数时,他整个人都傻了。
“六……六千一百九十五万……”
他结结巴巴地念出这个数字,然后呆滞地看向钱立行和马宏图。
“老钱,老马,咱们……咱们这一个多月,就挣了六千多万?”
六千多万!
在这个“万元户”都足以让十里八乡轰动的年代,这是一个何等恐怖的天文数字!
这笔钱,足以买下大半个前门大街的铺子,足以让京城里任何一家国营大厂眼红到发紫!
钱立行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嘴里的烟圈,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