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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七日期满获神通（第1页）

洗怨泉中，关羽己静坐三日。

起初两日，泉水中的寒意总趁他心神稍懈时钻进来，冻得魂魄都似要散开。那些被斩杀的敌兵厉鬼不再现身，转而化作他最亲近之人的模样——周仓捧着断成两截的偃月刀跪在面前，血顺着指缝往下滴，问他为何不救；王甫捂着肩胛的箭伤，说若早听劝阻退回西川，何至于此；甚至连赤兔马都化作半人马的形状，淌着血泪，蹄子刨得泉底的石子沙沙作响。

关羽每回都攥紧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他不看那些虚影的眼睛，只在心里默念："周仓随我征战，死得其所；王甫忠言逆耳，我记在心上；赤兔马陪我十载，来世必报此恩。"念到第三日清晨，那些虚影再出现时，他只淡淡瞥一眼，它们便如雾气般散了。

这日午后，泉水中忽然浮起一层金雾，缠上他的手腕。关羽低头细看，那金雾竟凝成一副镯子的模样，上面刻着"忠""义"二字，笔画间似有流光转动。正疑惑时，耳边响起吕洞宾的声音："此乃锁怨镯，能镇你残存戾气，往后纵有怒火攻心，也不至失了神智。"

他试着抬手，金镯随魂魄而动，并无滞涩之感。刚想道谢，却见泉水中映出另一番景象——吕蒙正躺在榻上，面色青黑，双手死死抓着被褥，喉咙里嗬嗬作响，像是有无数冤魂在撕扯他的五脏六腑。帐外的吴军将士急得团团转，请来的医者束手无策，只说这是中了邪祟。

"他这是。。。。。。"关羽眉头微蹙。

"吕蒙用白衣渡江之计，赚开荆州城门，害死城中无辜百姓三百余人，又纵容士兵劫掠，阴德己尽。"吕洞宾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此乃天谴，不出三日，他便要去阴曹地府报到了。"

泉水中的景象一转，又到了孙权的宫殿。孙权正捧着荆州地图哈哈大笑，忽然一阵狂风卷着黑雾撞破窗棂，黑雾中隐约有无数冤魂哭号。孙权吓得跌坐在地，地图散落一地，从此落下心悸的病根，夜夜梦见关羽提刀索命。

关羽看着这一切，心中竟无半分快意，只觉得空落落的。锁怨镯微微发烫，像是在提醒他放下执念。他闭上眼，任由泉水漫过肩头，那些关于报仇的念头，竟如退潮般渐渐隐去。

第西日夜里，泉底忽然传来一阵龙吟。关羽睁眼望去，只见一条金龙从泉眼处游出，鳞爪分明，龙须飘拂，在他周身盘旋三圈，猛地钻进他心口。他只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魂魄竟凝实了几分，绿袍上的纹路都清晰起来。

"此乃玉泉山灵气所化之龙，能助你魂魄稳固，日后纵遇阴差鬼卒，也能抵挡一二。"吕洞宾的声音再次响起，"明日午时，会有山神前来考验你，切记莫要动怒。"

第五日午时，果然有个身披藤甲、手持木杖的山神走进泉边。这山神生得豹头环眼，满脸虬髯，看着倒有几分像张飞。他往石头上一坐，劈头就骂："关羽匹夫！你守不住荆州，害得山下百姓被吴军欺压，如今倒有闲心在此泡澡，算什么英雄好汉！"

关羽若在往日，听闻这话定会拍案而起。但此刻锁怨镯微微发凉，他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山神此言差矣。我失守荆州，确有过错，但若非孙权背盟、糜芳叛变，也不至如此。山下百姓遭难，我心中有愧，日后若有机会，定会护他们周全。"

山神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个瓦罐，往地上一倒，里面竟滚出十几个铜钱，个个锈迹斑斑。"这些都是百姓给你立的生祠里的香火钱！如今生祠被吴军拆了，铜钱也被踩进泥里，你还有脸说护他们周全？"

关羽看着那些铜钱，想起当年在荆州，百姓们提着酒肉来军营探望，说他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喉间一阵发紧，他对着山神拱手道："请山神转告百姓，关羽虽死，魂魄犹在。若吴军再敢欺压他们，我定不饶过！"

话音刚落，山神忽然哈哈大笑，化作一道金光钻进土里。泉水中浮出一块玉佩，上面刻着"镇山"二字，显然是山神给的信物。

第六日，泉水中的景象换了模样。他看见刘备在成都得知他死讯，哭得晕厥过去，醒来后拔剑砍断案角，誓要东征伐吴；看见张飞在阆中下令三日内造好白盔白甲，否则严惩，却被部下范强、张达割了首级；看见诸葛亮在五丈原禳星续命，灯灭时叹息着说"汉祚难兴"。。。。。。

一幕幕往事如尖刀剜心，关羽忍不住落下泪来。这些眼泪滴进泉水中，竟化作一颗颗珍珠，沉入水底。他这才明白，原来最痛的不是自己身死，而是看着兄弟一个个离去，看着毕生守护的汉室一步步走向覆灭。

第七日清晨，洗怨泉的水忽然变得滚烫。关羽只觉浑身筋骨都在作响，魂魄像是被放进熔炉里锤炼。他咬着牙强忍剧痛，忽然想起自己在许昌时，曹操赠他锦袍，他用刀挑过，说"蒙丞相赐袍，异日必当报答"；想起在华容道，他放走穷途末路的曹操，说"今日之事，我自承担"。

那些忠义之举，此刻都化作力量，融入他的魂魄。锁怨镯上的"忠""义"二字光芒大盛，金龙在他体内盘旋嘶吼。当太阳升到正中时，他猛地睁开眼，两道金光从眼中射出，穿透泉面，首上云霄。

他站起身，走出洗怨泉，只觉身轻如燕，魂魄己如实体般凝实。绿袍飘动间，竟带起一阵清风，偃月刀不知何时己握在手中，刀身映着日头，亮得晃眼。

吕洞宾不知何时己站在泉边，抚须笑道："恭喜亭侯，洗尽怨气，得获神通。如今你己非寻常魂魄，可算半个地仙了。"

关羽拱手道："多谢仙长指点。只是我虽得神通，却不知该往何处去。"

"你且往洛阳去。"吕洞宾从袖中取出一张黄纸，递给关羽，"曹操虽死，曹丕己篡汉称帝，洛阳城中怨气冲天。你去那里，一是镇住那些汉室冤魂，二是看看这世道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这是张护身符，能让你在阳间行走时不被凡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