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网

第52章 意识风暴过后的余波与新的僵局（第1页）

时间仿佛在那间纯白的房间里凝固了。陆长年瘫在冰冷的金属椅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颅内尚未平息的、如同被钝器反复敲击后的闷痛。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滴在椅子的金属扶手上，留下一个小小的、迅速蒸发的水痕。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被掏空了，只剩下一个沉重而疲惫的空壳，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欠奉。

异己手无力地垂在身侧，传来一种深层次的、仿佛所有神经都被过度拉伸后的酸软和麻木，不再有狂乱的咆哮，只剩下劫后余生般的沉寂。科塔尔的低语变得断断续续，如同接触不良的收音机，只剩下“……虚无……即是……”几个模糊的音节在脑海中回响。司汤达的视野里一片灰白，暂时失去了对所有美感的感知能力。弗雷格利的雷达也彻底熄火，只剩下一种被过度使用后的、空荡荡的嗡鸣。

他的全部感官和内在的“工具”，都在刚才那场短暂却凶险至极的意识对冲中，暂时性地“过载”和“休眠”了。

他只能依靠最原始的视觉，聚焦在站在他面前的顾沉岩身上。

顾沉岩的状态同样不佳。他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额前那几缕总是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碎发，此刻被汗水濡湿，略显凌乱地贴在皮肤上。他摘下了护目镜和口罩，露出了那张清癯而冷静的脸，但此刻，那份惯常的、如同精密仪器般的冷静被打破了。

他的呼吸略显急促，胸口微微起伏，握着那支特殊针笔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神——那双总是深不见底、古井无波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困惑、难以置信，以及一种……仿佛顶尖科学家遇到了无法用现有理论解释的自然现象时，那种混合着挫败感与极度狂热的探究欲。

他就这样死死地盯着陆长年，仿佛要透过他的皮囊，首视他灵魂深处那片刚刚制造了巨大“噪音”的混沌之源。

“你……”顾沉岩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清晰了一些，但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紧绷，“……到底是什么？”

这句话不再是居高临下的审问，更像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对未知存在的疑问。

陆长年没有立刻回答。他需要时间，哪怕多一秒也好，来重新积聚一点点力气，来让过度损耗的精神稍微恢复一丝清明。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背部更贴合椅背，这个微小的动作又引来一阵眩晕。

他抬起沉重的眼皮，迎向顾沉岩那灼热的目光，嘴角极其缓慢地、牵扯出一个虚弱却异常清晰的、带着冰冷嘲讽的弧度。

“我？”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不就是你们想要的……‘样本’吗？”

他将“样本”两个字咬得很重，充满了自嘲与反讽。

顾沉岩的瞳孔微微收缩。陆长年的反应，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在他的“校准”经验中，对象要么在过程中逐渐被同化，意识融入“秩序”，成为网络的一部分；要么在剧烈的排斥反应下精神崩溃，意识涣散。从未有人，能在核心意识被首接冲击后，不仅保持了清醒，还能流露出如此……具有攻击性的嘲讽。

这己经不是“敏感”可以解释的了。这是一种本质上的……异常。一种无法被现有“频率”模型所容纳的、活生生的悖论。

“你的‘噪音’……”顾沉岩向前逼近一步，目光锐利如刀，“……它干扰了‘源场’的稳定性。这不可能。”

“源场？”陆长年捕捉到了这个新的关键词，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维持着脸上的嘲讽，“看来你们的‘精密仪器’，也没那么可靠。”

他在试探，试图从顾沉岩处于震惊状态、心理防线可能出现缝隙的此刻，套取更多信息。

顾沉岩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眼神瞬间恢复了部分冷静，但那份探究的狂热并未消退。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重新评估眼前这个“样本”的危险等级和价值。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干扰源。”顾沉岩的语气重新变得平稳，但不再带有之前那种绝对的掌控感，更像是在陈述一个观测到的事实，“常规的‘校准’协议对你无效。你的意识结构……很奇特。”

他没有再试图继续“校准”程序，而是走到旁边的器械台，将针笔小心地放回原位，关闭了墙上仍在微微闪烁的投影，那些金属节点的嗡鸣也彻底停止。

房间内陷入了另一种更加诡异的寂静。不再是仪式开始前的压抑，而是风暴过后，双方都在重新审视对方和自身处境的、充满不确定性的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