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啊!”葛谦道,“只要你有时间。”
我听葛谦、公输赫在客房聊了一上午海船、胶东仙岛、出海寻仙相关的故事,对“九层楼船”的兴趣也愈发浓烈。不过我心里还是记挂着李家的事情,我估计按照年底前必须回家的时间安排,我应该没时间等海船修好跟着葛谦一起出海。想到此处,我还想起另一件事情:我很久没和义父联络了,于是我决定下午、最迟明早要去一下曲阜的“篆体密文”传信点看看。
中午吃过午饭,公输赫便告辞说要回去组织族中的能工巧匠先去渤海郡按照葛谦提供的线索寻找海船零件并行修复。他让葛谦尽快落实了手头的事情去彰武与他会合。
下午,在客房里喝茶聊天的只剩下我和葛谦。
我先问了葛履一家的情况。葛谦告诉我:葛履一家现在在莒县很好,葛履被齐鲁诸国县学祭酒推荐又得之前“奉祀君”认可推荐,在长安太学被评定了个最高级别的“博士”职称,将在十月初一去长安接受册封并从此享受读书人最高的俸禄——六百石。而且葛履以后也不用长期在长安太学就职,而是己经被钦定为莒县县学的“高配祭酒”,并有权向尚书台的桑弘羊团队敬献商业建议。
“桑弘羊应该己经知道我哥是他父亲桑至晖师兄葛至阳的儿子,所以大哥的博士评定异常顺利。”葛谦道,“不过大哥说了,他不准备就中枢的经济政策发一言,因为怕‘发言就会连累人’。”
“葛大哥是指徐偃博士的事情吗?”我道,“我其实前几日在‘奉祀君’府上小住了几天,大致知道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是的。”葛谦道,“这次大哥把家里的积蓄都给了我,让我带公输赫他们走,其实也是这个事情闹的。徐偃博士在鲁国时己经‘假传圣旨’允许鲁国百姓冶铁煮盐,公输赫他们家很多子弟在这段时间都参与了冶铁。现下徐偃博士己死,只怕以张汤的尿性,很快会派人来鲁国找他们麻烦。”
“怪不得他走得那么急!”我道,“那海船修好后你们打算出海躲多久?”
“不好说。”葛谦笑道,“也许一两年,也许三五年,也许几十年。”见我面露悲色,葛谦道,“其实我挺向往那个生活的。我十几岁的时候,我爹让我入仕建功立业,说我就算是志向终不在朝堂也应该展现自己的才华证明自己,他说:‘功成名就之后,你可以学着范陶朱带着西施泛舟五湖,岂不乐哉?’我当时告诉我爹:‘志在瓠瓜游西海,何必轻舟泛五湖?’现在多好,马上就能‘瓠瓜游西海’了!其实我一首认为:人生的意义就是没有意义。”
见我仍然面露不舍之色,葛谦又道:“在出海之前,我们还有些时间相处。当然我知道你有你的修行,最终没法与我长期相伴宦游。但是我们终有再见之日啊,到时候你将你的遭际说与我听,我将我海外游历的掌故讲给你听,岂不也是美事一桩?”
“那我以后去哪找你呢?”我道。
“我打算从渤海出去,往东海、南海和海外之地转转,最后还是要回来的。也许去大汉的南方、也许去百越之地,总之哪里便于我清修我就去哪里。至于找我,你不用担心的,小贤满师后我还是要让他回丈人家里的,到时候你能找得到他,就能找得到我!”
说到这里,葛谦突然才思泉涌,作乐府诗一首并当场“谱宫商协音律”,诗曰:
卞水东流兮泗水长,逐浪汤汤兮风悠扬。
遥想初见兮雎水畔,心自莫逆兮话衷肠。
天地溷浊兮非我望,蕙芷菁菁兮是我乡。
西海逐浪兮兄所愿,兰秀菊芳兮待君尝。
云自飘零兮水各流,人若飘萍兮各一方。
兄往瀛台兮君瑶池,他年重聚兮青山旁。
词曲既毕,葛谦给这首诗提了个标题:《人生何处不相逢》。
很多年后,我子孙“烧纸”烧给我一首歌词,也叫《人生何处不相逢》:
随浪随风飘荡,随著一生里的浪。
你我在重叠那一刹,顷刻各在一方。
缘份随风飘荡,缘尽此生也守望。
你我在重望那一刹,心中有泪飘落。
纵是告别也交出真心意,默默承受际遇。
某月某日也许可再跟你,共聚重拾往事。
无奈重遇那天存在永远,他方的晚空更是遥远。
谁在黄金海岸,谁在烽烟彼岸。
你我在回望那一刹,彼此慰问境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