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口子到死都没有找到他们的孩子。
陈晓最后跪在坟前哭了很久。
他发现离开了地狱,他也一无所有。
最后他和裴既白签了合同,裴既白给了他一条生路,让他终于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陈晓”这个名字是他自己取的。那时他识的字还不多,翻烂了字典才选出这两个字,因为简单好记。
他原本叫阿希,父亲姓戴,本该是叫戴希——“希望的希”,或许他也曾寄托了整个家庭的希望吧。
可他不愿再用回本名。
嘴上说是要告别过去,实则是没有勇气触碰那些破碎的往事。
“希望的希……可我这一生最望不到头的就是希望。”他在入职档案上写下新名字时,自嘲地笑了笑。
他明明才快活没有两年的啊,他明明还想活下去,活下去……
算了……
你们替我活下去吧……
阿金,老板,沈医生,小雨,马莎……还有严燊那个混蛋……
好冷啊。
在最后意识消散时,他仿佛又变成那个被母亲唤作“阿希”的孩子,奔跑在漫山遍野的春光里,奔跑到父母温暖的怀抱里……
——
“滴答,滴答……”
输液管有节奏地轻响。裴既白在阵阵钝痛中恢复意识,眼皮沉重得睁不开眼。
阳光透过飘动的白纱窗帘,在眼睑上投下温暖的光斑。他费力地睁开眼时,被光线刺得微微眯起——眼前一片白茫茫。
这里是……?
他尝试移动手指,立即牵动全身的神经末梢发出尖锐抗议。视线逐渐聚焦,看见透明的输液管正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
好安静。
只有微风拂过纱帘的簌簌声,和医疗仪器规律的电子音。
他盯着天花板,还没有完全清醒。记忆如同破碎的拼图慢慢重组:暴雨、枪声、撞击……还有陈晓最后嘶吼的声音。
“醒了?”
一个温柔的嗓音响起时,裴既白瞳孔骤然收缩——这声音熟悉得令人毛骨悚然,瞬间将他彻底惊醒。
他猛地转向声源,看见裴既琛正悠闲地坐在窗边的天鹅绒沙发上,支着下巴对他微笑。
阳光在他金发上流淌成蜜色,却照不进那双蓝色的眼眸。
裴既白挣扎着想坐起身,剧痛却如潮水般席卷而来,让他忍不住倒吸冷气。
“好好休息,别激动,”裴既琛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红茶,看着他痛苦的模样轻笑,“你差点就死掉了。”
裴既白死死瞪着他:“裴既琛,你——”
他的声音沙哑的不像话,话未说完便咳得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