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既白没有回答,而是直接伸出手,揪住严燊的衣领,微微用力向下一带,主动吻上了那双总是能轻易搅乱他心绪的唇。
短暂却清晰的触碰后,他松开手,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人,吐出一个简短而肯定的字:
“喜欢。”
——
脱离裴既琛的掌控后,白狮戴辞,终于呼吸到了名为“自由”的空气。
裴既白感念他的出手相助,赠予了他一套宽敞明亮的公寓和一份体面安稳的工作。
往日那种刀口舔血、在黑暗中挣扎求生的日子,似乎彻底远去了。
然而,这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对他而言却像一杯冲泡了无数次、彻底失了味道的茶,每一天都过得索然无味。
他仿佛只是一具依循惯性活着的躯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了活着而活着,找不到任何能点燃眼底光芒的意义。
他甚至早已暗自决定,待尘埃落定,便亲手为自己这无谓的人生画上句号。
直到严燊告诉他——有他弟弟的消息了。
那一刻,戴辞感觉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
多少年了?
二十年零七个月又十八天。
他记得清清楚楚,一天不差。因为那份蚀骨的悔恨,早已将时间刻进了他的骨髓里。
戴希,是他弄丢的。
那个午后的一切,至今仍如同最清晰的噩梦,反复在他脑中上演。
他贪恋街头的热闹,松开了紧紧牵着弟弟的手,只是片刻的回头,那个穿着小黄鸭衬衫、软软喊他“哥哥”的孩子,就消失在了汹涌的人潮里。
他至今仍能清晰地听见弟弟带着哭腔的哀求:“哥,我怕……你牵着我好不好?不要丢下我——”
每一个深夜,他都会从同样的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
梦里是弟弟哭得撕心裂肺的小脸,醒来后则是无边无际的、足以令人窒息的自责与绝望。
无数次,他在醒来后的死寂里,蜷缩着身体,哭到喉咙嘶哑,心脏抽搐。
巨大的悔恨如同永不停歇的浪潮,一遍遍将他淹没。
因为他一个人刹那的疏忽,整个家都碎了。
父母在无尽的寻找和悲痛中相继离世,原本温暖的家变得支离破碎。
这一切,都源于那可恨的人贩子,也源于他那无法被原谅的过错。
二十年。
他从一个八岁的惊慌失措的男孩,变成了一个二十八岁、内心却早已荒芜一片的男人。
他找了整整二十年,却一无所获。
戴辞深陷在那些早已模糊褪色的记忆碎片里,父母的容颜、弟弟稚嫩的脸庞,都如同蒙上了一层浓雾,无论他如何努力回想,都只剩下一片朦胧的虚影和刻骨的痛悔。
就在这时,刺耳的门铃声骤然响起,一遍又一遍,急促得如同索命符,蛮横地打断了他的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