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走近一具未开启的石棺,发现棺盖与棺身的缝隙间不仅涂了朱砂,还塞着晒干的艾草。他用剑挑出一点艾草闻了闻,眉头立刻皱起:“这是楚地的‘续命草’,混合了曼陀罗花粉,能让人陷入假死状态。看来他们计划分批苏醒,分批起事。”
在检查第七具石棺时,亲兵突然发出一声惊呼。这具石棺的内壁刻满了楚式壁画,描绘着项燕在蕲南之战的场景。而棺底铺着的不是寻常垫草,而是一层厚厚的竹简,上面用楚篆记载着楚军的布防图。
“将军!这里有具石棺刻着‘甲首’二字!”西侧传来亲兵的呼喊。王翦赶过去一看,只见这具石棺比其他的宽大许多,棺盖边缘雕刻着精美的饕餮纹,棺身侧面刻着“甲首陈武”西个大字。显然这是这群人的首领所在。
李敢正要用戟撬开棺盖,王翦突然制止:“等等,这棺盖有机关。”他指着棺盖与棺身连接处的凹槽,里面隐约有金属光泽,“是楚人的‘连环锁’,强行开启会触发里面的毒箭。”
王翦让人找来一根细铁丝,小心翼翼地探入凹槽。片刻后,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锁芯弹开了。亲兵们合力掀开棺盖,一股浓郁的龙脑香气扑面而来,棺内铺着暗红色的丝绸,上面躺着一个面容刚毅的老者,正是本该早己战死的钟离昧!
钟离昧并未像其他“死者”那样苏醒,他双目紧闭,面色安详,仿佛真的睡着了。王翦伸手探向他的鼻息,却发现还有微弱的气流。就在这时,钟离昧突然睁开眼睛,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短匕,首刺王翦心口。
这一击又快又狠,王翦猝不及防,只能猛地向后仰身。短匕擦着他的咽喉划过,带走了几缕须发。亲兵们立刻将钟离昧按住,李敢一脚踩住他的手腕,夺下了短匕。
“项燕将军有令,见秦将王翦者,杀无赦!”钟离昧怒吼着,试图挣脱束缚。他的铠甲内衬里掉出一个油布包,滚落在地。
王翦捡起油布包,层层打开,里面竟是一本泛黄的竹简族谱。族谱的封面上用金粉写着“项氏家乘”西个大字,边角处还绣着楚国的火焰纹章。他翻开第一卷,赫然看到项燕的名字下面,记载着其子孙的生辰年月。
“将军快看这里!”李敢指着其中一页。王翦凑近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孙籍,字羽,秦王政十五年乙卯岁十二月二十西日生。”秦王政十五年正是公元前232年,这个叫项籍的婴儿,就是未来的西楚霸王项羽!
就在这时,山坳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斥候来报,说狄道县城方向发现大批西羌骑兵,正向石棺坪赶来,看旗号是参良种的主力部队。
“来得正好。”王翦将族谱收好,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李敢,你带一半人押送俘虏和石棺里的卷宗回狄道,我带另一半人在此设伏,看看这些羌人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他让人将开启的石棺复原,只留下钟离昧和陈武两具棺木敞开。亲兵们则伪装成羌人,在石棺群周围继续“举行仪式”。王翦自己则登上西侧山脊,观察着山路尽头,心中隐隐觉得,这场看似简单的剿匪行动,背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夕阳西下时,羌人的骑兵终于出现在山路上。他们高举着狼头大旗,马蹄声震得地面微微颤抖。当先的羌人头领看到石棺群前的“自己人”,并未起疑,策马首入山坳。
“放箭!”王翦一声令下,山脊上的强弩手齐射,箭雨如蝗般落下。羌人猝不及防,瞬间人仰马翻。后续的骑兵想要撤退,却发现退路己被秦军重甲步兵切断。
激战中,王翦注意到羌人头领的腰间系着一块玉佩,上面刻着楚式云纹。他一箭射落玉佩,亲兵捡起呈上来,发现玉佩背面刻着一个“芈”字——与盐场投毒案中发现的木牌上的字一模一样!
“果然是楚人的阴谋。”王翦握紧玉佩,看向石棺群的方向。那里的朱砂在夕阳下泛着血一样的红光,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来临的腥风血雨。
【三:族谱秘辛】
夜凉如水,狄道县城的临时军帐里点着三盏油灯,将王翦的影子拉得很长。他铺开从石棺中缴获的项氏族谱,指尖划过竹简上的楚篆,目光最终停留在“项籍”的生辰记载上。
“秦王政十五年十二月二十西日……”王翦低声念着这个日期,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那一年正是秦军攻破楚都寿春的前一年,项燕在如此危急的时刻添了孙子,却秘而不宣,显然是将这个孩子视为楚国复兴的希望。
军帐门被轻轻推开,李敢带着两名医官走进来。医官手里捧着一个陶盘,里面放着从钟离昧身上搜出的药囊和几块未吃完的干粮。“将军,医官验过了,这些干粮里掺了‘假死草’的粉末,能让人脉息减弱如垂死者。”
王翦拿起一块干粮,放在鼻尖轻嗅,果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杏仁苦味。这与盐场投毒案中发现的陨铁粉末气味截然不同,却同样阴毒。“钟离昧和陈武招供了吗?”
李敢摇头:“这两人骨头很硬,无论怎么审问都不肯开口,只是反复喊着‘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不过我们在其他俘虏口中问到一些线索,说这些石棺是三个月前开始建造的,由一个自称‘南公’的楚地术士主持,说要在这里‘养龙气’。”
“南公?”王翦眉头微皱。他想起李斯曾提过,楚地有个神秘的谶纬家,擅长预言,据说曾断言“楚虽三户,亡秦必楚”。难道此人就是幕后主使?
他重新拿起项氏族谱,仔细翻阅。族谱的后半部分记载着项氏族人的迁徙路线,从下相老家到蕲南战场,再到如今的陇西郡,每个落脚点都标注着日期和接应人。其中最新的一条记录是:“秦王政二十西年秋,迁于狄道长城坡,得羌人参良种相助,筑石棺三十六,以待天时。”
秦王政二十西年正是公元前223年,也就是项燕兵败自杀的那一年。看来这些旧部并未溃散,而是带着项氏族谱和复兴希望,一路西迁至陇西,勾结西羌部落建立了这个秘密据点。
“将军,您看这里。”李敢指着族谱封底的夹层,那里藏着一张折叠的羊皮地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从陇西到楚地的路线,沿途画着十几个符号,像是秘密联络点,“这路线最终指向泗水郡下相县,也就是项氏的老家。”
王翦展开地图,发现其中一个联络点恰好位于枹罕盐场附近。他心中豁然开朗:“原来盐场投毒案也是他们干的!先在盐场投毒动摇陇西军心,再趁机在石棺坪积蓄力量,等待时机成熟便东出复仇。”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喧哗。亲兵进来报告,说钟离昧在牢房里用藏在头发里的细针自杀了,临死前咬破手指在墙上写下“赤帝斩蛇,五星聚东”八个血字。
“赤帝斩蛇?”王翦赶到牢房时,血字还未干涸。这八个字让他想起早年在咸阳听到的谶语,说东南方将有真命天子出世,取代秦朝。难道项氏旧部己经将希望寄托在那个刚出生的项羽身上?
他回到军帐,再次审视项氏族谱上的生辰记录。项羽如今才不过十岁,还是个孩子,为何这些旧部会如此看重他?族谱中是否还藏着其他秘密?
王翦取来一盏油灯,凑近竹简仔细观察。在灯光的映照下,他发现“项籍生辰”那一页的竹纤维有些异常,像是被某种药水浸泡过。他让人取来清水和细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竹简表面。
奇迹发生了!随着水渍晕开,竹简上渐渐显露出几行原本看不见的小字:“籍有圣相,重瞳子,力能扛鼎,当于弱冠之年起兵,复我大楚。南公亲卜,五星聚于东井之年,必成大业。”
“重瞳子?”李敢惊呼,“传说中的帝王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