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将军?”蒙恬的呼唤将他拽回现实,“沛县舆图怎会。。。”
“不是舆图。”王翦将素绢迎向雪光。银线在暗处隐隐流动,竟勾勒出另一幅图案:九只三足金乌环绕赤日,乌喙皆指向沛县!“十二日轮转,白骨筑高墙。。。”他喃喃念出墨家流传的谶语,掌心渗出冷汗。
瓮城穹顶的夯土突然簌簌震落。一支青铜弩箭破空射来,首钉绢上金乌!
【三:图里玄机】
弩箭尾羽犹自震颤,箭杆上暗刻的云雷纹在雪光中泛出青芒。箭头竟非青铜,而是一截中空的竹管!竹管表面布满细密裂纹,显然在飞行途中承受了巨大压力——这绝非普通弩弓所发,而是出自能射千步的唐家灭神弩改良版,只是箭身未附元素光雾,显然使用者刻意隐藏了武器来历。
王翦以断水剑劈开竹管,竹管内壁竟镀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磁石片,滚出两样物件:半枚沾满泥垢的秦半两钱,钱文"半两"二字被利器生生刮去,刮痕边缘残留着墨家机关师常用的三棱锉屑;另有一片薄玉,刻着蝌蚪状的古怪符记,玉质温润却透着一丝幽蓝晶石特有的冷光,显然产自极北荒原。
"墨家密码。"蒙恬脸色铁青,指尖抚过玉片上凹凸的纹路,"钱币刮字,是为除名;玉刻虫书。。。"他突然捏碎玉片一角,碎屑中迸出几粒赤红朱砂,顿时瞳孔骤缩:"是刑徒二字!有人借墨家密信示警——沛县藏匿之人,己被除名秦籍,沦为刑徒!"
断水剑忽地挑起地上素绢。弩箭穿透处,绢丝断裂的银线竟在雪地映照下显出新纹:沛县城郭轮廓化作一副暗合鲁班锁结构的枷锁,泗水亭的血点恰是锁孔!更诡异的是,绢布浸雪后浮现出暗金色符文,与灭神弩基座上的能量纹路如出一辙。
"好精巧的藏图术!"王翦剑尖疾点绢上九只金乌,每只金乌羽翼都由矮人族特有的暗刻技法雕琢而成,"墨家以十二日轮转暗喻修长城的刑徒苦役,此图却只绣九日——"他指尖划过金乌喙尖联成的轨迹,九道刻痕突然渗出墨色液体,在空中凝成三支虚拟箭矢,"缺失的三日,在此!"
剑锋猛然刺入雪地。雪下三寸,冻土中埋着三枚锈迹斑斑的箭簇!箭簇排列如三角,每个箭尾都残留着神臂弩特有的缠弦凹槽,尖锋共同指向东北方。蒙恬拾起箭簇时,其中一枚突然裂开,露出内部暗藏的磁石机关,磁针正剧烈震颤。
"黑石崖。。。"蒙恬豁然抬头,磁针所指方向三十里外,正是废弃的赵长城烽燧!那磁针震颤频率,竟与当年岳家军夜不收传递密信的震动暗码完全一致。
黑石崖烽燧矗立在暴雪中,如一头垂死的巨兽。燧顶望楼早己坍塌,唯余半截夯土台基上嵌着几块泛着绿光的诡异晶石。王翦拂去石阶积雪,阶面赫然刻满交错的划痕——细看似孩童涂鸦,实则是墨家袖箭发射轨道的等比缩略图,其中三道划痕深处,暗藏能引发井喷式爆炸的硝石火药配方。最骇人的是中央刻着一幅微雕:九只金乌环绕着与灭神弩形态完全一致的弩车图案,弩弦上搭着的,赫然是一支中空竹箭。
“开!”蒙恬按图索骥,以箭簇为钥转动阶角石兽。地底传来机括咬合的闷响,台基轰然中裂,露出一道向下的石阶!
地窟阴寒刺骨。西壁墨线绘满星辰图谶,中央石案供着一尊破碎的泥塑。塑像衣饰似是胡服骑射的赵武灵王,可头颅却被换成狞笑的饕餮!王翦的目光却钉在案角——那里散落着几片龟甲,甲上灼痕竟构成沛县山水简图!
“龟卜。。。”蒙恬捡起龟甲,指尖抚过焦痕,“墨家何时信起占卜了?”
“不是占卜。”王翦将龟甲拼合。焦痕连缀成线,显出一列小篆:“赵政二十六年,荧惑守心,沛县刘媪息于泽陂,梦赤乌入怀。”——竟是始皇帝登基那年,沛县农妇梦日入怀的秘录!
地窟骤然震动!饕餮塑像口中滚出一卷帛书。王翦展卷,浑身血液几近凝固:
武州塞瓮城,非为御胡,实锁真龙。
李斯受命筑城藏谶,以十二金乌引天火焚沛。
然黑石崖星图昭示:赤帝子己承刑徒名,当借塞下杀局浴血重生!
墨者不忍苍生劫,留此天机。
破局之钥,尽在。。。
帛书至此断裂。残余字迹被大片污血浸透,唯末尾半枚印痕依稀可辨——竟是公子扶苏的私章!
窟顶夯土崩裂如雨。蒙恬拽着王翦急退:“塌方是陷阱!”
最后一瞥中,王翦看见血污的帛书背面透出微光——那是被刻意隐去的落款:
“墨者,钜子腹?”
【西:塞下杀局】
野狐岭秦军大营的夜色被油灯搅得忽明忽暗,王翦的甲胄在火光中泛着冷铁般的幽蓝。案上三幅图谶——瓮城工事图、金乌素绢与黑石崖帛书——彼此交叠,帐壁投下的影子竟似活物般蠕动,最终凝成一副狰狞的兽首吞天阵。
武州塞长城如巨蟒扭曲的脊骨,故意留出的缺口恰似诱敌深入的饵钩;死马涧瓮城双门错开的“歪门邪道”设计,正是墨家典籍中“锁龙闸”的变体,匈奴骑兵一旦闯入便会因巷道曲折自乱阵脚。
蒙恬突然按住帛书一角,指尖沾到些微黑褐色粉末。“猛火油?”他捻动手指,想起西域商队曾提及波斯人用此物焚船。王翦颔首,以剑鞘戳向地图瓮城底部十二条放射状红线——这些陶制烟道内壁涂满耐火的夯土,蜿蜒如蛇钻入山腹,出口竟伪装成边境常见的烽燧散烟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