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踏出,脚下传来清脆的碎裂声。
那不是物质被踩碎的声音,而是死亡的法则,被另一种更古老的秩序所侵犯时,发出的哀鸣。
黑色的结晶地面,在他落足之处,蛛网般的裂痕向西周蔓延。裂痕深处透出的,不是更深沉的黑暗,而是一缕极淡、却无比温润的金色光晕。
陆隐就这么站在那片象征着终结与虚无的土地上,衣袂无风自动。他身后的世界,是嫩绿的新芽与金色的草地,是他用自身境界强行维系的“生”之领域。他身前的世界,是席卷一切的概念风暴,是那个要将整个生态区彻底格式化的“永恒之影”。
他成了生与死的分界线。
那席卷天地的概念风暴,在触及他身体的刹那,便如同撞上了一座无形的堤坝。风暴的核心,那尊由流动态阴影构成的巨人,庞大的身躯剧烈翻涌,显然无法理解为何自己的“格式化”指令,会在这个渺小的个体面前失效。
“闹够了。”陆隐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那足以撕裂灵魂的低频震动,“现在,轮到我了。”
他没有调动毁天灭地的能量,也没有结出任何繁复的法印。他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朝下,对着这片死寂的结晶大地,轻轻一按。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
可当他掌心落下的那一刻,整个G-4生态区,那颗摇摇欲坠的人造太阳,那正在崩塌的远方丛林,那呼啸的概念风暴,都突兀地静止了一瞬。
仿佛整个世界的运行,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紧接着,以陆隐的掌心为中心,那漆黑如墨的结晶地面上,开始浮现出金色的脉络。那脉络并非简单的纹路,它们蜿蜒、交错、延伸,勾勒出的竟是一幅……星图。
一幅无比复杂,却又蕴含着某种至简至理的星辰运行图。
“在你诞生之前,世界便有世界的规矩。”陆隐垂着眼帘,看着自己掌下的变化,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实,“有生,便有死。有死,亦有新生。这叫轮回。”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掌下的金色星图猛地亮起!
嗡——
金光沿着脉络,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瞬间铺满了整片林间空地。那些象征着死亡的黑色结晶,在金光的照耀下,并未消融,也未碎裂,而是开始发生一种本质上的转化。
它们的颜色由纯黑,渐渐褪为深灰,再由深灰,化为一种带着生命气息的泥土色泽。它们坚硬的质地变得松软,光滑的表面变得粗糙。
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这片被“永恒之影”抹除了一切生机的死亡之地,重新变回了、肥沃的腐殖土。
圣殿树洞内,卡拉克首领的复眼瞪得滚圆,它狭长的头颅微微扬起,彻底忘记了匍匐。它看到了什么?死亡,在那个人的掌下,被转化为了生命之壤。这不是驱散,不是净化,而是更高层次的……创造。
阴影巨人庞大的身躯开始扭曲,它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在它的认知里,万物只有“存在”与“被抹除”两种状态。可现在,脚下这片土地,却进入了一种全新的、它无法定义的“轮回”之中。
它本能地感觉到了威胁。
那尊顶天立地的阴影巨人,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咆哮。构成它身躯的黑暗,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翻腾、凝聚,化为千万条漆黑的触手,如同狂风暴雨,朝着陆隐和他脚下的土地席卷而来。
每一条触手,都蕴含着足以抹除一座山峰的湮灭之力。
陆隐却看都未看。他依旧保持着手掌下按的姿势,只是另一只手,在身前随意地画了一个圈。
一个完美的圆。
金色的光晕在他身前流转,形成了一面薄如蝉翼的光盾。
那千万条漆黑的触手,前赴后继地撞在光盾之上,却没有激起任何惊天动地的爆炸。它们就像投入湖面的墨滴,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那片金色光晕之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