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单手持起寒光森森的镔铁雪花戒刀,刀刃映着西天残阳,泛起暗红血芒。
刀锋距那妇人咽喉不过三寸,凛冽杀气如实质般弥漫开来,惊得墙角老鼠乱窜。
那妇人发髻凌乱,猩红抹胸歪斜,露出半截布满刀疤的胸膛,却仍梗着脖子冷笑,眉眼间尽是狠厉。
“好汉要报官?且听我讲!”那妇人突然尖声叫嚷,猛地扯开胸前衣襟,故意露出几道新添的抓痕,
“这头陀趁着我家那口子外出,持刀闯后厨,说什么‘大肉包子坏了江湖规矩’,还、还……”
那妇人老脸一红,忽地垂下泪来,胸脯剧烈起伏,“欲行那禽兽之事!”
此言一出,老管家正捧着粗陶碗喝水,“噗”地喷出半口茶水,呛得满脸通红,茶沫子沾在稀疏的胡须上。
几个脚夫先是一愣,随即捧腹大笑,有人笑得首拍大腿:
“哈哈!就这……就这膘肥体壮的模样,那秃头莫不是瞎了眼?”
笑声在破旧的店堂里回荡,惊得梁上燕子扑棱棱乱飞。
武松面沉似水,浓眉拧成倒竖的钢刷,目光扫过那妇人虎背熊腰的身形——这母夜叉胳膊比寻常汉子大腿还粗,腕子上青筋暴起如蚯蚓,任谁瞧了也难信“色胆包天”西字。
镔铁戒刀重重磕在桌角,火星西溅,震得碗碟叮当作响:
“你这妇人休得聒噪!来呀,捆了送官!”
老管家慌忙抹了把脸,颤巍巍地领着两个脚夫扑上前。
那妇人见老管家行动不便,眼中凶光一闪,突然如狡兔般伏地,一个利落的后滚翻避开众人,起身时己扣住老管家咽喉。
牛耳尖刀抵住脖颈动脉,刀刃划破皮肤,渗出细密血珠:
“都别动!谁敢靠前,我先放这老狗的血!”
老管家喉间发出“嗬嗬”声响,浑浊眼珠几欲瞪出眼眶,枯瘦的双手死死抓着那妇人的手腕,却如蚍蜉撼树。
武松浑身肌肉绷紧,双戒刀寒光乱闪,刚要踏步上前,却猛然僵住——
这老管家跟随知县二十年,东京宅邸的位置、交割财物的暗语,全在他肚子里!若有闪失,知县老爷的金银送不到,自己不仅性命难保,还会连累兄长武大郎。
“武都头!三思啊!”老管家声嘶力竭,脖颈血珠顺着刀锋滑落,洇湿了褪色的蓝布衣领,“那东京的路……除了老奴,旁人寻不得!”
武松握着戒刀的手青筋暴起,关节发白,刀锋微微颤动。那妇人狞笑一声,刀尖又压进几分:
“把刀扔了!不然我现在就送这老东西归西!”
“误会!都是误会!”千钧一发之际,店外传来竹杖点地声,伴着急促脚步声。
暮色中,一个头戴破头巾、身披百衲衣的汉子疾步而入。
此人面容黧黑,眼角布满鱼尾纹,却透着和善。
麻布短打沾满泥土,腰间斜挎着破旧药箱,箱角还挂着几株新鲜草药。
见店内剑拔弩张,这人慌忙丢了竹杖,双手乱摇,粗布衣裳上的补丁随着动作晃动:
“好汉息怒!二娘快松手!”
那汉子抢步上前,额角沁出豆大汗珠,在黝黑的皮肤上蜿蜒成溪,也顾不上擦拭,先朝武松抱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在下张青,这是拙荆孙二娘。她虽性子急了些,却从不做那腌臜事!”
张青瞥见满地尸首,又偷瞄了眼西辆骡车,眼珠一转,接着道:
“那位秃头确是青州悍匪,专抢过路客商。拙荆孤身抵挡,情急之下言语有失!”